叶清梨没想到他还留着这小石头，还将它做成了手链带在身边。

心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战友们好奇地问：“梁营长，嫂子长啥样啊？漂不漂亮？”

“梁营长，你都有嫂子了还来这么苦的地方，不怕嫂子心疼啊？”

“原来是嫂子送的，这么特别的东西怎么不随身带着？”

顾越谦摩挲着已经有些发亮的小石子，目光似乎在透过石子凝望远方的爱人，温柔缱绻，又带着淡淡的哀愁。

他轻声说：“她已经去世了。”

“我有太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如果还能再见她一面，我只想和她说声对不起，还有……我其实很爱她。”

“如果她愿意原谅我，我想下辈子，换我去追她……”

叶清梨听到这番话，声音发哽：“顾越谦，我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和你一起有下辈子……”

顾越谦仍是目光垂垂看着掌心里的小石头，缓缓收紧了手。

日子仍旧这样过，一晃，就是八年。

1987年的隆冬，高原上铺天盖地下起大雪。

顾越谦在和战士们巡逻的时候，远远发现了几道可疑的身影，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格外突兀。

“什么人！”他大声喊道。

几个藏民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们在用藏语喊着什么，顾越谦听不懂，但听语气能感觉到这几个人非常焦急。

有个战友懂得藏语，就给大家翻译道：“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在求救，说是有个同伴失踪了。”

“那坏了，这里昨晚刚经历过一场雪崩，很有可能是被埋了！”有人说。

顾越谦皱起眉，当即拍板道：“过去帮忙。”

战士们上前去，跟村民们交流了几句，在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开始帮村民们搜寻同伴的身影。

然而，雪越下越大，大家在风雪中走散了。

顾越谦身边只剩下一个村民。

因为语言不通，顾越谦只能连比带划地跟他艰难沟通：“老乡！我们现在往回走！跟紧我！别再走散了——”

他想带着村民往回走，可此时他们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叶清梨只能跟在顾越谦身边，想帮他探路也没办法，只能心焦地自言自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你会死的……”

村民越来越害怕，体力也耗尽了，渐渐开始失温，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顾越谦只好带他到一块背风的巨石后，将外面的大棉夹袄脱下来给他盖住，又将身上携带的水壶和压缩饼干都给了他。

叶清梨看着他这番动作，瞬间心慌到极致，仿佛这里的严寒瞬间侵袭到灵魂深处。

“顾越谦！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你疯了吗？！”

她不管不顾地大喊着，顾越谦却丝毫听不见，动作不停。

而后他平和又坚定地对村民说：“老乡，你在这里等风雪停了再走，我去找人过来支援。”

说完，顾越谦转身离开。

茫茫雪原中，只有一个渺小又挺拔的身影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身后的脚印很快填平，他来过的痕迹瞬间就被风雪抹除。

直到某一刻，他像是腿软一般倒了下去，就再也没起来。

叶清梨慌张大喊：“顾越谦——你快起来！你快起来……”

她的声音颤抖着，深切的无力感像这场大雪一般铺天盖地压过来，让她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到了极致。

他的脸上渐渐也覆上了雪，长睫上挂了白。

顾越谦的眼中带着一丝眷恋，更多的却是解脱：“元旦快到了……”

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精准地看向叶清梨的方向。

叶清梨瞬间感觉被什么狠狠击中了一般，浑身战栗起来。

“海芸……”

这声细弱的呼唤转瞬被风雪席卷。

连同他年轻的生命，和叶清梨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的灵魂，一同在这大雪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