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好跑，夏笙险些绊倒。

她想扶一下前面的书架来站稳身子，手在空中摸了两下，全摸空了，就在她快要跪下去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强有力地撑起她，并在她站稳的刹那，一把将她拉进了旁边的店里。

门“砰”的一声关上。

夏笙吓得睁大了眼睛，帽子也在混乱中掉在地上，露出她白皙的额头与凌乱的额发。

她紧张地扯回自己手臂，隔开两人的距离，然后防备地转过身抬起头。

当看清是谁后，夏笙愣在原地。

“……陈斯屿。”

口罩闷着，她声音里藏着如释重负，以及鲜少表露在外的无助与害怕。

陈斯屿一脸黑沉，目光像冰做的刀子。

他生冷的撇开脸，不去看她。

夏笙像在做梦一样，等缓了缓，猛然间抬眼，惊诧地张了张嘴。

他现在不应该在比赛吗？

比起，想知道陈斯屿为什么出现在这，夏笙更关心，陈斯屿的比赛。

“你……”

夏笙话还没问出口，外头响起光头的声音。

他在隔壁店询问：“许姐，你看见一穿着灰色衣服的姑娘没？”

许姐的嗓门也格外的大：“今天五一哎，人辣么多，早不记得了。”

“就刚刚哇。”

“不记得，不记得。”

光头不忘逢迎几句：“今天生意好啊，许姐。”

许姐：“那肯定啊，有钱人出手就是豪横，一旅游的小姑娘买了我五六百的东西，发财咯。”

外地人常常把“明伏弄堂”错当作当地文化古街，千里迢迢跑来打卡，最后发现这里与想象中大相径庭，只能随便买点东西，匆匆离去。

“行，您接着做生意吧，我再找找。”

“黄姨，你看见一穿着灰色衣服的姑娘没？”

“……”

这光头和明伏弄堂的店家们都认识，大概也是这条弄堂里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夏笙，直皱起眉头，开始担心他们怎么出去。

这里的人，好坏不明，会不会帮光头抓他们还是未知。

她越想越庆幸，还好刚刚跑的时候，没有喊人帮忙，不然，指不定喊不来好人，喊来第二个“光头”。

夏笙左右环顾，终于记起，看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排排老旧的书架，凌乱地摆放着发黄卷边的陈年书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饭菜味的霉味。

这是一家二手书店。

不知道店主去哪了，他们进来后，也没人过来招呼他们。

来不及反应，陈斯屿弯腰，捡起了她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然后，推她进到里边的角落。

夏笙没有抵抗，从了他的动作。

只是，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多到她现在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了。

她后背贴着墙角，陈斯屿站在她面前，右手举起，手臂横撑着旁边摇摇欲坠的书架。

夏笙离他从未有过的近，就算带着口罩，也能闻到他身上衣服的清香，以及淡到快消失的烟味。

“阿婆，你在店里吗？”

门被敲响，光头多带几个人来。

夏笙抬起头，看向陈斯屿。

陈斯屿面色没什么起伏，淡定地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有目光对上她时，眼底才有变化，露出一抹带着讽意的戾气。

“阿婆在睡午觉吗？怎么今天门都没开……妈的，这女的人呢？走，我们分开找找。”

光头骂骂咧咧走了。

危险暂时解除。

夏笙偷偷扯了扯陈斯屿的衣角，然后口罩上的眼睛笑的扬起。

“陈斯屿，你怎么会在这。”

“不要和我说，你是路、过~”

“路过”两个字，尾音百转千回，像木偶戏里提着玩偶的细丝线，一拉一扯，勾地玩偶在人心尖上旋转跳舞。

夏笙没听到想听的回答，二楼传下来“咚、咚、咚”的声响。

伴随几道密集的咳嗽声，有人从二楼下来了。

应该是“光头”所说的“阿婆”。

陈斯屿右手握紧的拳头松开了点。

他侧头睇了眼，然后，冷着脸撇下她，转身走了出去。

夏笙边跟上他，边猫着腰在书架上找书。

“陈斯屿，你等等我！”

…………

“结账。”

陈斯屿将一本书，丢在阿婆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上。

夏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惊讶他的是什么时候拿的。

“二十。”

陈斯屿没还价，直接摸出手机，付了钱。

阿婆没想象中那么老，大约六十多岁，她视线从老花镜里上头探出，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们两眼。

“桥头，卖画那家的儿子，找的就是你吧。”

陈斯屿眼梢微黯。

夏笙后背泛起一阵恶寒，她看着阿婆，没回话。

阿婆拿出一张旧报纸，把要卖的书包起来。

“他发消息给我们，让我们帮忙找你。”

“别这么看我，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这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买完书，赶紧走吧。”

莫名得了阿婆的准话，夏笙和陈斯屿一前一后离开了明伏弄堂。

“陈斯屿，你比赛……”

没等她话说完，陈斯屿坐上出租车，离开了这里。

夏笙望了好一会，等车影没了，才收回视线。

五一的最后一天，夏笙在食堂吃饭，看见手机订阅给她推送的蜂蜜屋热帖——藏在市中心的明伏弄堂到底有多乱？

大家突然热议起明伏弄堂，是因为前两天有个旧新闻，在网上发酵的火热。

有位女游客去年在明伏弄堂失踪，后来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人**，精神失常了。警方调查完，认定嫌疑人出逃至国外，此事不了了之。

夏笙看后，当晚没睡好觉。

她放下筷子，点进帖子，里面几乎清一色的匿名——

[谁不知道明伏弄堂乱的很，里面的商户多多少少都涉黑，不然怎么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活下来。]

[不仅涉黑，还涉及另外几个哦。]

[那名女游客就是被里面的人**的。]

[啊？这么劲爆的啊？]

[别乱说了，大家都知道的事，警察不知道吗？要真这样，明伏弄堂早拆了。]

[大家在干嘛啊，这是在学校啊，不要乱发言了。]

[……]

夏笙再刷，帖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