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思鹤扶回房，赵鹤羽将外袍脱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衣裳都有股难闻的酒味。

直到两人吃完饭，撑着姜云初洗碗之际，赵鹤羽才走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了？”

姜云初有些惊讶的望向他：“你和师父不是好友吗？他没告诉你？”

若不是林思鹤看见赵鹤羽是一副认识的人的模样，她还真的就觉得赵鹤羽是个骗子。

赵鹤羽从容的回了一句：“他的事我也不是尽知。”

好半天，姜云初也像林思鹤一样叹了口气：“或许这都是做仵作的命。”

赵鹤羽一怔，对此话甚是费解。他知道仵作身份被世人不耻，但不信天下仵作都跟姜云初一样。

姜云初看着盆中有个缺口的碗，幽幽道：“十多年前，师父有一心爱的妻子，叫柳娉茹，是一个富家小姐。”

“那时候师父才做仵作不久，柳家自然是看不起他的，但是师娘喜欢师父，硬是嫁给了一贫如洗身份低贱的师父。”

“师娘快要临盆之时，当时知府受审重案，师父被留在府衙整整五日，等师父回去，师娘却已经撒手人寰，稳婆说连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

姜云初停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也是因为这事儿，林思鹤恨自己无能，仵作之事做的少了，更多是去习武。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得苦涩：“师父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拥有，而是当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里就像是有冰锥刺着，又冷又疼。

若不是知府强留，师父本该可以见师娘最后一面，而这一场意外，外人却说是因为师父对太多死者不敬所遭受的报应。

一句句像是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可她知道，师父在乎的不是外人怎么看他，让他悔恨一生的只是没能见妻子最后一面。

明明是林思鹤的往事，赵鹤羽却因姜云初最后一句话而感到一丝心疼。

莫说林思鹤，他也曾亲生感受过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感觉。

但比林思鹤好一些的是，他所失去的还在，他还有机会拥有。

姜云初用湿漉漉的手抹开眼角的眼泪，扯了扯嘴角：“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赵鹤羽微蹙着眉，迟疑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出去握住姜云初的冰凉的右手。

“锦言。”

温温一声“锦言”，让姜云初身子一颤，被握着的右手的暖意好像流进了心里，那点点的寒意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姜云初看着一脸温柔的赵鹤羽，表情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她觉得，她所忘记的事情与眼前人一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赵鹤羽见她眼中的探寻和隐隐的情意，表情更是柔和几分。

良久，姜云初才收了自己的手，眼神闪躲，微微红着脸继续洗着碗。

赵鹤羽见她有些羞涩，转头一笑。

此刻他又有了新的心思，若是姜云初还是喜欢他，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何关系，忘记从前那些事或许对姜云初来说也有好处。

姜云初余光悄悄看了身边人一眼，方才那温柔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赵鹤羽眉目生的极好，无论是何表情她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但此刻她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总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