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停顿，我立刻推开他跳下床去，还未跑出两步，就被拽回来，我眼中只剩下厌恶。

他不敢直视，把我的双眼蒙上，嘶哑着说：

『舒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说完他猛力转过我的身体，压在屋中的桌沿上，如同撕扯一块破布般残暴粗鲁。

桌上的摆设被大力摔到地上，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

待寻得机会，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奋力扎向他的喉咙，反被他摔到地上，他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我瘫倒在地上，看着屋中一片狼藉，心如死灰。

芝兰见太子离去，便进屋将我扶起，我的眼睛慢慢凝神，看向她：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芝兰不敢看我：

『对不起主子，您有孕，太子不让告诉您。您昏迷的三天，血水一盆盆端出去，奴婢真心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芝兰跪在床边，低低哭泣。

不怪她，怪她有什么用。

一个卑微的奴婢，活着已是不易。

是我，轻信了别人，害死了祈安，也，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紧紧拽住胸前的衣服，巨大的悲痛令我不住地干呕。

夜里，太子命人抽调走了落玉轩里所有的侍从和丫鬟，我被独自丢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每日不再有华服美饰，院中落叶满地，日渐荒凉。

落玉轩仿佛别人遗忘了一般，从前多风光，如今就有多狼狈，没了太子的庇护，我从太子府里高不可攀的良娣跌落至市井不如的村妇，因着之前分走了太子对于府中其他妃妾的宠爱，府中众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如今，墙倒众人推，为了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狱，她们不约而同地联合在了一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太子赴宫宴的时候，她们从后门引来了贩夫走卒，齐齐撕裂了我的裙摆，我如同玩偶一般，毫无还手之力，鲜血从大腿根部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待太子得知消息赶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太子愤怒而惊恐地抱起地上衣不蔽体的我，不断喊着我的名字：

『舒儿，舒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空洞的眼神看向窗外，笼中鸟还有得见天日，重获自由的一天，而我的天，塌了。

我把目光转向太子：

『殿下，如今，你得偿所愿了。你瞧，你得到了我的心，也得到了我的身，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那还未满一月的孩儿，就在地上呢。呵呵......哈哈哈......』

看着我身侧地上那一滩暗红，太子哭了，他竟然还会哭，接着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覆在了那艳丽的颜色上，更加夺人心魄了。

呵......是他的爱，把我捧向高处，如今，也因为他，陷入地狱，万劫不复。

五

落玉轩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侍从们从各处又被调回来伺候。

太子也曾来看过我，可我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任何言语。

仿佛一个空壳子，在世上苟延残喘，生命渐渐走向凋落。

后来太子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命人在城中抓捕了很多贩夫走卒，闹得人心惶惶。

落玉轩后园的地上跪着面带惊恐的三个女子，瑟瑟发抖，分别是侧妃纳兰氏，承徽顾佳氏，才人佟氏，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贩夫走卒被杖毙，血流进了石板缝隙的泥土里，一层又一层。

太子坐在上首，用帕子捂着嘴掩面咳个不停，直到帕子里血色弥漫，方才止住。他如同地狱索命的恶鬼一样，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令在场的每个人战战兢兢。

『感受到绝望的气息了吗?你们是怎么对本宫的舒儿的，本宫会，一一讨回来……十倍，百倍偿还。』

他唇角的低笑，不再如从前一般温和，反而形同鬼魅。

一声令下，侍卫们上前，将几个妃妾扒去衣服，卖往遥远北方的军营。

『既然那么喜欢，那就去军营中，好好照顾将士们吧!』

太子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得知此事的时候，心里竟然无半点波澜，几个小卒死去就能弥补罪恶的话，世上就没有那么多遗憾和后悔了。

我坐在窗边凝视着院墙上光秃秃的花枝，听着芝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城外的梨花开的很漂亮，主子困在府里很久了，不如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

对上一脸殷切的芝兰，我不好拒绝地点点头。

她高兴地为我从柜子里翻出绣房新送来的衣裙，我端坐在镜前，任由她为我梳妆打扮，套了马车向着城墙驶去。

上京的冬天总是比别的地方晚到一些，来到城墙下，城中的美景尽收眼底。

俯视墙下，满城的梨花如云，绽放满了枝头，好些梨树都结了脆梨。

凛冽的风，吹落了梨花在我红色的斗篷上，美艳绝伦。

太子得知我出府，也驾马急驰而来，或许是不想看见我眼中嫌恶的神色，他局促地站在不远处。

我回身看向身后的太子：

『殿下，你来了』

听见我的问候，他的惊喜溢于言表，毕竟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和他说过话了。

『舒儿，你……』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呼着气，即便没有到寒冬，我的手仍旧冰凉得不像话。

如果不是戳穿了谎言，如今的太子多么令人心动啊，集温柔和痴情于一身，是每个女子的向往。

只是，这样的痴情，再也不能温暖我永坠冰窟的心了。

我与他并肩而立，遥望远处，官道上遍地铺满白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