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我睁开眼，那件淡粉色的婚纱正虚虚地覆盖在我的睡裙上。

繁复华丽的裙摆如同粉色玫瑰花瓣，层层叠叠铺了一床。

周时繁怔怔地低头看着被婚纱包围的我，呼吸粗重。

「蓁蓁，蓁蓁，我的蓁蓁……」

他不住轻唤我的名字，抬起我的下巴，试图吻我。

他瞳孔里都是细碎迷幻的光，好像要拖着我一同沉沦进深渊。

我别过头，他亲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体温很热，可是这个吻很凉。

「周时繁。」

我呆呆侧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究竟从哪里发出。

「我说过，现在的我，不喜欢粉色的东西。

「粉色婚纱对我来说，太艳了。」

他顿了顿，炽热的呼吸突兀从我颈侧抽离。

「抱歉，蓁蓁，我……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这件婚纱。」

他有些懊悔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忽视你的想法。」

我回过头，用肘部撑起半身，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打量他。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对我说对不起。」

我安静地冲他微笑，「以前我们一起上学时，你也这么经常和我道歉吗？」

他静默半晌：「……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摇摇头，认真地用目光一寸寸记录他的五官。

「你是个非常好的人，对我一直很温柔，唯恐自己会伤害我。」

他狼狈避开我的目光，抓起床上的婚纱就要离开。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先放回去了。」

我下意识伸手揪住他的衣摆，「周时繁，别走。」

他抬步离开，任由衣摆从我手里滑走。

「乖，我很快就回来。别怕。」

我跌坐在床上，自嘲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我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周时繁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他向来对我温柔体贴。

可越是温柔的人，慢刀子割肉的时候就越残忍。

周时繁，你往我身上披粉色婚纱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谁？

是如今这个，除了爱你，在这个世上一无所有的我。

还是那个拥有和你七年爱情长跑回忆，和你挽着手从课堂欢笑着一路踏进社会的原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上天给我一次重活的机会，我原本以为是恩赐。

可如今看来，却像是永无止境的酷刑。

我发了一会儿呆，周时繁遗落在床边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我低头看去，亮起的屏幕上闪过一条：

【明天给蓁蓁扫墓的时候，记得带束粉玫瑰来。】

我的手颤抖起来，手机滑落到了被褥之间。

扫墓？

他们……要给原身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