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春枝
6
自从听了那道士的话,我日日担惊受怕。
怕萧寂会让我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去,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五内郁结,又不想惹阿父阿母担心。
茶饭不思了几日,突然恍然大悟,要献祭的人只能死在祭坛上,所以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不想萧寂默不作声了半月,然后憋了个大招。
礼部传旨,他要封我做皇后。
问名纳吉的程序走完,我才发觉这不是在做梦。
替代品有朝一日登堂入室,那和尚所言「凤命」果然不虚。
难道说萧寂放弃了阿姊,准备找个替身将就着过?
也不是不行。
许是他良心发现,发觉要了女子的清白,要给她一个交代。
我倒也乐意。
小命保住了,我提了些兴致,一日日闲得在府上闲逛。
一次往花园去,瞧见了阿姊和一俊俏公子玩笑。
我坐在不远处的石台上,偷听了半日。
他二人难得的快乐,也幼稚得过分。
随着太阳西斜,日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我猝不及防暴露在他们眼前。
那郎君磕磕巴巴地说,他是阿姊的暗卫。
我拍拍裙子站起来,只告搅兴。
「新春。」阿姊叫住了我:「你看他怎么样?」
我四下看了一周,问道:「谁?」
阿姊一指那公子,说:「他啊,难道是你?」
我吞了吞口水,没有答话。
他生的相貌不凡。骨相极佳,眉眼流丽。客观上说,萧寂比他略逊色了些。
「他是何人?」我问道。
「我的暗卫,捡来的。」阿姊答得一脸骄傲。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说:「不好,世间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阿姊呢?」
阿姊笑得春光明媚,她说:「小四,我想骑马。」
我不信他真叫小四,他们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雪松香。
他虽穿着侍卫的衣服,但难掩贵气。
这种气质我太熟悉了。
像阿姊,像萧寂,像我,像前街李家哥哥,唯独不像侍卫小四。
阿姊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我发自内心地欣喜。
我们是亲生姊妹,从小一处玩闹,磕磕绊绊长了这么大,她是另一个我。
我慢悠悠地往回走,在大婚前,我有一个漫长的春夏,用来绣我的嫁衣。
7
我早该想到,萧寂与我没有半点情分,他不是真心许我皇后之位。
新婚之夜,枯坐空房,天明时,萧寂姗姗来迟,甚至连盖头都懒得挑。
他说:「新春,三年为期,到时你为国、为你阿姊、也为我,祭天,你愿意吗?」
他殷切地看向我,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我说:「可是我会死。」
所以那日老道士跟他说的悄悄话是三年为期吗?亦或是皇后祭天的大礼?
我不得而知。
阿姊进宫来看我,手里提着个食盒。
是一碗热汤饺子,上面飘着薄薄的一层葱花。
我一口咬下去,疑惑道:「生的?」
阿姊笑开了脸:「是啊,早生贵子,生个大胖小子,让阿父阿母,还有我,一同喜庆喜庆。」
我鼻头发酸,落下一连串的泪珠:「那和尚算到了我是凤命女,却没算到我还是个短命鬼。」
阿姊笑容僵在脸上:「新春,说什么傻话?」
她举起帕子在我脸上比划了一下,一时不知先擦嘴先擦眼泪还是先擦鼻涕。
「阿姊知道吗,萧寂非让你想起来他,是因为他爱你。」
阿姊捧起我哭得难看的脸,一脸认真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又不爱他。我们长得这么像,八成他爱的人是你呢。」
「可是他非要你想起来!」我急道,捏紧了手中双喜汤匙的柄。
手感像极了前几日送到我房中的那柄玉如意。
阿姊安抚着我发颤的手背,为了安我的心,她说:「他娶了我的玩伴、我的树洞、我的妹妹,他胆敢对你不好,我……我与他拼命!」
8
三日后,萧寂陪我回门。
回门是民间习俗,皇宫里并不时兴这一套。
他无非是有事要办。
回门礼中层层包裹的锦盒打开,是一大碗黑红的血汤。
百名少女的心头血,今早新鲜采割的。
他让阿姊当面喝下,强势地说:「此乃圣旨。」
阿姊从阿母身后走出来,柳眉轻蹙,边喝边看隐在萧寂身后的我。
我只能装蒜。
但我不会坐以待毙,顶着张和阿姊一模一样的脸,我不信萧寂不会爱上我。
自尊心作祟让我不屑于模仿阿姊的冠容,我整日泡在膳房,将萧寂爱吃的那几道菜做得芳香四溢;夏天时亲自动手做风筝,缠着萧寂陪我去放;冬日在院里做了个小机关捕鸟,我们没抓到一只鸟,我却冻病了。
第二年,百名少女的心头血依然送进陆府。
我反而没那么慌了,我做的菜萧寂每日吃得津津有味;他看见我挂在墙上的梨花图,许我的院子里种梨花;前不久他还说,等荷花开了,带我去千鲤池划划船。
只是有时候,他俯身在我耳边,问我开心吗,我刚要点头,他又温声问道:「那你愿意吗?」
年底家宴终了时,阿父阿母迈着蹒跚的步伐,请皇帝为大女儿陆别枝赐婚。
这两年父母好像老了几十岁,想来其中弯弯绕绕绕,他们并不是全然不知。
眼看阿姊已过桃李年华,阿父说:「人各有命,不如顺其天命罢。」
阿姊是顶聪明的,这两年的时间,她熟读诗书、精通骑射,张扬肆意一如往昔,除了不记得萧寂,和从前似乎变化不大。
我明白,已经到了萧寂做抉择的时候,阿姊和我,分明得很。
重要时刻,他却直直晕了过去,很难说不是逃避现实。
众人皆呼:「陛下!」不知觉间,我也随着人流奔走。
只有阿父阿母和阿姊立在当地,等一个允诺。
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我是局中人,还是局外人。
说我身在其中,我的性命与之相关;说我身在其外,我冷眼旁观着其他人的反应。
9
萧寂常年操劳国事,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爱他的民,南方水患时,他寝食难安,所以茶马道出了纰漏,他也迁怒于阿姊。
但是又不惜以人命祭天来换阿姊记忆如初。
如此矛盾的人,不适合当皇帝。
或者说,拎不清的人,不配做皇帝。
阿姊一事,就是他帝路上缺陷的显露。
一日午后,我在太阳底下给指甲染蔻丹,听闻心腹宫女急报,茶马道一案水落石出了。
卫国大将军叛变,一夜之间将军府人去楼空,把地板砸开,地底下全是未来得及带走的金银珠宝。
官银都是刻有批文字号的,三千万两茶马道白银,十之八九都垫在将军府地下。
萧则大怒,将他两个已出嫁的女儿凌迟处死,祸及丈夫和子女。
然后他将白银全送去了陆府,说是嘉奖陆大人曾经为官辛苦。
这让我大跌眼镜。
那晚他浑身酒气地来了我宫里,抱着我的力道很大,我还是不住地说:「再抱紧一点。」
他说:「别枝,错怪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胸膛被挤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艰难说:「陛下,阿姊她回不来了,她现在很幸福,我…我也会让你高兴的。」
桎梏从我身上离开,他凶狠道:「她若回不来,朕要陆家满门的命。」
他们等不到他的允诺了,我也是。
10
第三年。
一模一样的血汤送到阿姊手上时,被她身边那暗卫夺过喝掉了。
萧寂气急败坏,当场就要杀了他。
阿姊却护在他身前:「要杀他,先杀了我,没有他死活对我都无所谓。」
听清了她的话,萧寂气消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别枝,从前你也这样为我的,什么事你都……」
他话没说完,阿姊已经拉起小四的手跑开了。
他只好讪讪地看我,我冲他明媚一笑。
他却板起了脸:「无所谓,你才是她亲妹妹,有你献祭就够了。」
这话阿父阿母在旁边听到了,阿母脚下不稳,晕了过去。
他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他略施上位者的恩赐,许我在禁卫的保护下时常出宫回陆府和家人团聚。
回到陆府小住,我才发觉府上多了个小团子,她琉璃似得眼睛滴溜溜转,像阿姊,也像我。
小四已经能上桌吃饭了,阿父一指他说:「我的女婿。」
对萧寂,阿父从来没用过那样自豪的语气和眼神,永远都是臣子的模样。
我突然有些遗憾,那和尚一语成戳,世间之大好男儿众多,我却再不能寻一真心相爱之人。
一顿饭,小四将阿姊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二人总低头私语,阿母观察一阵儿,好奇道:「别枝,你俩捣鼓啥呢?」
他俩同时抬了头,说出的话却不一致,阿姊说:「有事。」,他说:「无事。」
最后他二人一人一句:「我和夫人成亲时,没告小姑知晓。」
「如今知道也不晚,可以补一下成婚贺礼。」
「恒哥是去年腊月初一生的,小姑也是第一次见。」
「做姨母的,还得顺便再补一份恒哥儿的礼物。」
我点头如捣蒜:「要的要的,只是来得匆忙,回去定然送上。」
阿姊却笑开了:「倒也不必,怎得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起身举杯:「小妹在此恭贺姐姐、姐夫新婚快乐,往后余生,走花路、探年深,冷暖共相知,喜乐有分享。」
酒滑入喉咙的时候,泪眼朦胧里,每双眸子都噙着泪花。
11
时期已近了,萧寂盯我盯地愈发严。
那些高高高手昼夜更换,可惜了,我想走就能走。
我早就搭上了北漠世子的线,将萧寂让少女献祭一事透露给他,一并给他的还有城防图。
我去问阿母,最爱阿姊还是我。
如果她说最爱阿姊,我就自私一回,谁也不管了。
看萧寂是不是真的发疯,抢走阿姊,再以阿父阿母性命相要挟。
可是阿母思索了片刻,真的说更爱阿姊。
我松了一口气,好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却砸了自己的脚。
阿母完全可以骗骗将死的我,除非她想让我自救。
那晚我去找萧寂,对他说:「我愿意献祭,不用盯着我了。」
他眸色动了动,问道:「你真的愿意?」
「真愿意,这是第三件事了。」我渐渐品出,这其中的关窍,是献祭者心甘情愿。
我愿意,为了陆家,不是为了他。
说完我提裙就走,身后他声音冷清地传命:「叫礼部侍郎来,设祭坛。」
没几日,京中便沸沸扬扬地传出了皇后愿以身祭天的消息。
这两年天下不算太平,天灾战火不断,皇帝政务缠身,多次晕倒。所以皇后以身祭天,是忧民爱国忠君之举。
皇后是自愿祭天的。
但是我没想到,萧寂放弃了我,后果竟然也是忘了他。
比阿姊更甚,我的智力开始倒退,从祭典筹备开始,我感到头脑一天比一天混沌,每一天醒来都比前一天更加惧怕死亡。
我将「我愿意献祭」五个大字写在纸上,每天早起睡前都大声诵读五十遍,饶是这样,醒来又不记得了,后来我又写在手臂上。
最终那日,我被绑在祭坛上滋哇乱叫,萧寂走过来,压低声音问我:「你当真愿意吗?」
我怔怔看了他半晌,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与轮廓,痴痴问道:「你是谁?你可以带我走吗?」
他不耐烦道:「朕问你,献祭你愿意吗?」
我看向手臂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话。
我说:「献祭,我愿意。」
12
却有一只飞箭,直穿我腕上绳索。
是阿姊策马而来,她说:「陆新春你疯了!死你也愿意?」
我疑惑着抬起手臂给她看:「你是我阿姊吗,你怎么变得这么好看啊?」
她扶稳了我,转向萧寂说:「萧寂,我早记起来了,可我根本不爱你。我只是不信,为何只有男子能做官,女子就只能嫁人,相夫教子。我偏要以身试法。后来我书读得多了,略知百姓疾苦,真的想要平乱世。所有一切,与你无关,与情爱亦然。」
我听到她说「萧寂」二字,惊得捂住了嘴巴,喃喃道:「萧寂…萧寂…那不是皇太子?阿父阿母说我有凤命,那他不就是我的,夫君吗?」
阿姊一巴掌拍在我头上:「傻了是吧,还凤命呢,你看清楚,他想要你的命。」
这时,一队兵马将祭坛闱的严严实实,领头的是位眉眼落拓的少年将军,神姿英武不同于萧寂的秀美。
我刚想说,这位哥哥也好看,他已先一步飞到了我身旁,劫持了萧寂。
他口中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反正就是萧寂的国家快完了。
我大惊,那岂不是我的国家要亡了?这种事,放在哪个小孩子身上,都是很难接受的吧。
13
阿姊劫了祭坛,会飞的哥哥劫了萧寂。
我天天扒在门口嘟哝着要见未来的夫君,阿姊拎着扫把把我打回家。
直到有一天,她将我从上到下打扮了一番,带我上了街。
人声鼎沸的闹市里,我和阿姊穿越人群和军队,来到最前面一圈。
我看见萧寂披头散发跪在木头搭起的邢台上,判官刺他残害少女、挥霍无度、无才无德,不配为君王。
惨死少女的家人掩面而泣。
萧寂抬头,悲怆的目光扫视一周,有些复杂地看向我站的方向,最终定格在阿姊身上。
鲜血顺着他嘴角流出,他直直倒了下去,这个场景,不知为何如此熟悉。
急呼奔走的场面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现实中,人群唏嘘着转身散尽。
场面太过**,我也晕倒了。
14
改朝换代是件大事,新历元年,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北漠世子,准确说,新帝。
新帝代池礼对我有意,他赞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娘,随我入宫吧」
我瞪了他一眼:「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他说:「从前你是皇后,以后你还是,但我与萧寂不同,他不懂怜香惜玉,我懂。」
我淡然道:「女子难道非要以为谁的皇后为无上荣光吗,可我是陆新春,做任何人都容易,难能可贵是做我。」
这话是阿姊告诉我的,她说:「小时候我最听不惯阿父阿母夸赞你的凤命好,难道女子一生非要活成丈夫的附属品、家族的垫脚石?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要自己活得漂亮。」
所以阿姊不愿以色侍人,不愿听诸天命。
我亦然。
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闻便了香料铺子里的熏香,找到了自己最爱的那一款,换掉了用了二十年的鹅梨帐中香,正式和过去的自己做了个告别。
15
在一个初夏的清晨,阿姊一家不告而别。
阿父阿母说,阿姊自小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不会囿于一方天地。
但日子还是无聊了下去。
除了丢失的记忆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些,平静地像一潭古井。
直到我想到萧寂送给陆府的三千万两白银,被我截下了,还停在一处破庙里。
萧寂欠我百金,换算成白银,是五千两。
我留下五千两,其余的尽数充归国库。
代池礼顺水推舟,拿出其中的一部分修建慈善堂和育婴院,不忘布告是陆家捐的善款。
此举既为他赢得了好名声,又展示了新帝对于前朝元老的优容。
新帝登基未曾迫害前朝官员,如此一来,各人也都将心放进了各人肚子里。
我用五千两白银做启动资金,开了间饭店茶楼,题匾曰「新春茶楼」。
做的菜式可都是曾经的御供,就连现在的皇帝都吃不着的。
用料新鲜、价格实在、味道一绝,主打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小店盈利了,我每年都拿出一部分资助慈善堂和育婴院,当我收到歪歪扭扭、词句不通的感谢信,当小童把稚笔涂鸦当街塞进我手里,我真正找到了做我的快乐。
那是一个人为人的意义。
16
代池礼也时常光顾新春茶楼,我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日我正在后厨数着盈利,不知他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
我用一副欠打的语气对他说:「可惜今日小店盈利颇微,不然必当尽地主之谊。」
他目光看向远处,又淡笑着收回来:「我不请自来,已是叨扰了,姑娘莫怪就好。」
我轻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句:「知道就好。」
新春茶楼越开越大,分店已经开了好几家,代池礼对我的攻势也越来越明显。
在我收拾完桌子坐下休息的片刻、打烊后数钱的傍晚、看门前那棵树落雪的瞬间,甚至拿着抹布挥洒汗水的午后,很多次不经意抬头,他猝不及防闯入我眼帘。
我想不出一个人无缘无故喜欢另一个人的理由,他许是对我好奇而已。
但我愈发想念阿姊和小团子了,阿姊写信说,江南的冬天,温暖如春。
我会喜欢那里,于是我安顿好阿父阿母,收拾简单行囊,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一路游山玩水,每到一处的第一站都是去我的据点,新春茶楼。
江南分店,我在靠窗的一张桌前坐下,点了碗热汤面,不愧是全国统一配方,是正宗的味道。
连汤带面扒拉干净,放下碗,却看见代池礼那张帅气得过分的脸。
他上下唇开合,茶楼内太吵,我听不清他在说啥。
我想要是能生个像他这么帅气的小男孩,也是件幸事。
他勾起手指敲我的头,问我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最后我终于听见他说,他说我吃的是他点的热汤面。
17
在江南,阿姊有一处小院子,院里种阔叶芭蕉与挺拔梧桐。
小团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向我郑重介绍了自己的大名:「代莫离。」
我摸她的头夸道:「莫离是个好名字。」
她扬起天真的小脸问道:「姨母,这是重点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阿姊和姐夫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可是她姓代也不是重点呀!
无所谓,她只是她。
我陪她玩了一个下午,小孩子的笑让人放松。
虽然阿姊说晚上亲自下厨,让我自己玩就行,但不干活就等着吃,我有点不自在。
往厨房去的时候,耳闻目睹了一场鸡飞狗跳。
「代小四,我到处寻你,你就在这里躲懒是吧!」代池礼扔过一颗葱头,被那人轻巧避开了。
「哥,你冷静点,谁让你是世子,我没国家大事要处理啊。」
那颗葱头在空中划了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落在我手里。
「我不管,你得跟我回去,以后月水金日你上朝,火木土日我上朝,日曜日休息。」
代池渊嘴角抽了抽,看着我的方向笑道:「算了吧哥,我俩又不和人俩一样,长得跟双生子似的。」
代池礼也往我的方向看过来,不悦道:「是有点像,但完全不一样。」
这话咋听咋矛盾。
代池渊不住地点头:「是吧,我也觉得就完全不一样啊,但是他们都说像……」
阿姊打量了一遍代池礼,使着眼色冲我笑。
我急得脸发烫,只说:「阿姊,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姊笑意却更浓了。
席间气氛有些尴尬,但不耽误我吃得多。
饭后消食散步,远远听见少年爽朗的声音:「新春,等等我。」
我驻足,回头望见月光为他渡上一层银色。
他的声音也如月光流淌:「新春,我知道你要做自己,你可以做自己,也可以有一段甜甜的恋爱。」
属于我的那点甜,我想我找到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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