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沈姑娘今日在屋内昏睡了一天，有下人说今日清晨看到她同去南边扫院的嬷嬷一道回的院子。”

“你昨日见她时在哪？”

“昨日我与沈姑娘在前院亭中坐了一会儿，后去府外接收了一批新的供货，回来之后就不见她踪影了，我以为她与公子在一处，便没有去寻她。”

顾成安没说话，他大概猜出整件事情经过了。

“公子，我适才看见沈姑娘去门前空地上采了几片野草，这会儿应该是回屋了。”

“好了，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管家领了吩咐便走了，顾成安回头披上一件厚披风，然后出了门，往墙那边的屋里走去。他看见屋内的灯还亮着，便敲了一下门，没人应，于是推门进去。屋内的油灯晃了几下，沈凝秋躺在床，上，桌上一碗飘着几片紫苏叶的水喝了一半。他走到她床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沉思片刻，他转身去了厨房，煮了一碗姜汤，然后命人去请祝太医前来。

沈凝秋再醒的时候，已是半夜，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似乎多了一层，起身，看到顾成安撑着手，睡在桌边。

她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半分意外，半分感激，其余的，就不知道如何形容了。她掀开被子，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轻轻盖到顾成安身上。这时顾成安便醒了，抬头看到她站在身旁，像是好点了，看来祝太医的法子还是有些用的。他伸手摸摸桌上的姜汤，不太热了，便说道：“我再去给你热一遍，你躺回被子里去，莫要再着凉了。”

“公子！”沈凝秋喊住他，“我好多了，明日再煮吧！”

顾成安见她有力气说话了，也像是恢复了大半了，便放下了碗，坐回了桌子旁。沈凝秋也重新躺回了床，上，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便拿眼镜瞧着别处，四处张望。

“你还懂药理？知道紫苏解风寒？”顾成安率先开了口，轻声笑道。

“凝秋哪懂什么药理，不过是以前生活过得清贫，这些路边野草都是尝过的，便知道一些功效了。”

顾成安看着她，像是要这样把她从前过的生活都看出来一样。过了半晌，顾成安又问：“为何回来不先来找我？你知道这事情蹊跷，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沈凝秋听了这话，抬头看他，原来他都知道，所以他还要帮自己出头吗？算了吧，终究是他的妹妹，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侍女，倘若真借此发挥，日后指不定还会惹来更多麻烦。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她要在顾府待下去。

“公子能够如此说出来，凝秋已经很满足了。不过都是一些小把戏，就当做小孩子顽皮吧。”

顾成安没说话，过了半晌起身道，夜深了，我回房歇着了，你好好休息。沈凝秋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后来一众家仆被叫到前院聚集，沈凝秋看了一圈，没有那名仆人的身影。众人皆心知肚明，此人若是还能留在府内才奇怪。顾成安走到陆青琪身旁，却面对着一群下人，厉声说道，下次若还有人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不论是谁，驱逐出府，终身不得盍州众府雇用。

这几日顾成业就要走了，夫人忙着给他置办路上要用的物件，保暖的衣物不必说，能有的都塞了几样，各色干果更是满满当当。顾成业皱着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娘啊，儿子不过是要去边疆戍守几个月，很快就会回来的。”

夫人不理他，仍旧自顾自地挑捡着。顾成业没再说什么，走上前去准备帮她装点。

“去去去，别在这碍事，我自己装好，你带走便是。”顾成业叹口气，便走出去了。

沈凝秋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的相处，有些尴尬，也有些忍俊不禁。她不知道夫人把她叫过来是做什么，她只是觉得夫人心善，平日又幽默风趣，喜欢与她待在一起，便过来了。

“凝秋啊，来，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带的上不，你心细，我这老婆子记性也不好，怕给漏掉了。”

沈凝秋哭笑不得，夫人这架势，恨不得把整个顾府都给大少爷带上啊。

“夫人，其实大少爷身居高位，去了那边也不会吃什么苦的，这行李还是装的轻便点好，路上马车负担少，走得也快啊。”

“唉，”夫人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这当娘的，总是觉得儿子出了家门，就会在外受苦啊。”

沈凝秋突然鼻子有些酸，若娘亲在世上，她也会这样担心自己吗？

“哎，凝秋啊，你平日做的那些糕点汤羹，几个房里的人吃了都赞不绝口，你这丫头手艺就是好啊，我都想把你打包给成业带上了。”

这……伤情不过一秒，又被夫人一句话弄得想笑。有这样一位长辈真的是极有趣的。

“哎，不行，你走了，成安就没人照顾了。唉，我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女儿多好，聪明伶俐，又不娇气，偏偏婉霜那个死丫头，成天不懂事，就知道跟我怄气……”

“夫人，”沈凝秋无奈地笑，“凝秋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会一些小伎俩罢了，夫人若是感兴趣，改日我教您啊。”

“好啊，我正愁没事做呢，这人老了，年轻人都不爱来我院里，难得有你这样的孩子，愿意跟我这老太婆相处呢。”

二人闲谈正欢，这时陆青琪从门外走进来，向夫人施了礼，柔声道：“姨母，青琪来帮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夫人转头看她，收起笑容，正色道：“凝秋都帮我弄好了，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别的吧。”

此话一出，陆青琪脸色一白，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沈凝秋心惊，这夫人也太直接了吧，这样不给她面子，看这情况，她感觉自己免不了又要被针对一回了。

老夫人见陆青琪面露难色，下不来台的样子，又开口道：“这样吧，你去跟婉霜一起，让祝太医给成业拿几副防治伤寒等病状的药材，让他带上。”

陆青琪楞了一会，低声应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