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顾飞鸿一嗓子喊的变了调,打断了空气间的凝固。
顾嫣愣愣的看着他,表情有点无辜和茫然。
顾飞鸿也反应了过来,调整了下语气,“你们……你们又没完成婚礼,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别胡闹了,快过来,跟二叔回家。”
顾嫣站着没动,声音慢吞吞的反驳道:“可是,本来我们今天就要婚礼的啊,只不过是出了一点意外。”
虽然只是出了意外,但不应该影响后面的事情。
她不要跟二叔回去,其实那一直都算不上她的家,是二叔的家。
她和老公的家,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家。
“没完成就不算数,”顾飞鸿知道她的性子上来,又要任性了,语气也不由得加重,“快跟我回去。”
顾嫣最不喜欢这种□□,可偏偏在某些立场她又不能真的像和自己的爸爸一样肆无忌惮的耍无赖,虽然二叔一直对她很好,和亲爸没什么区别。
但在这种冲突的时候就格外的明显,所以她一直一直很想和闻南屿结婚,这样,她才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家,有某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肆无忌惮。
顾嫣嘴微微嘟着,沉默着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只不过在看向他的那一刻眼圈有些发红。
这样的表情任谁都受不了,像是受了委屈,又像是在撒娇。看着是在闹脾气,却又带着些娇憨。
闻南屿垂眸看着她,声音不轻不重的,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只不过眸子黑沉,带着几分认真,“真想跟我回去?”
顾嫣点头,虽然不懂老公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她不是本来就应该跟他一起的么?
“那走吧。”他语气随意,像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让顾嫣感受到了一种安心的袒护。
像是无论自己做什么,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顾嫣嘴角顿时上扬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顾飞鸿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大哥大嫂就留下顾嫣这么一个女儿,他不但没照顾好还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心里急。
见状,更是无措又无奈的叫道:“嫣嫣……”
顾嫣看向他时,嘴巴嘟着还是带着点情绪的。
他心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却又偏偏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叮嘱些什么。
千言万语,只能化成看向闻南屿时,眼神里的警告。
闻南屿一边嘴角及不可察的微扬,眼中是淡淡地讥讽。
早干什么去了?
“……”顾飞鸿被他这个表情弄得一时间有些愣住。
看着两人转身的背影,在一旁一直强忍着的宋谨言终于克制不住的开口,“阿嫣……”
他实在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走。
看着远处的人转过头来,宋谨言心中一喜。
可是下一秒,就听顾嫣语气间带着不悦道:“你别再叫我的名字了,我只许我喜欢的让叫我名字,我又不认识你。”
“……”
顾嫣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傻子,也有点于心不忍。
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明明都不认识他,他还一幅和她很熟的样子。虽然有可能是病情的原因,让他过度进入某些剧情,认为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样,本来就是一种很恐怖的事。
大街上忽然走出来一个陌生人,忽然对你无比熟稔。有一种自己的安全距离被人僭越的不舒服感。
顾嫣抿了下唇,但到底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建议道:“你还是好好地看医生吧,别乱跑了。会吓到别人,也会影响病情的。”
她说完,便拉着闻南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谨言:“……”
他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像是被人掏出了个窟窿。
明明……明明今天他们就要在别人的见证下交换对彼此的誓言,成为夫妻的。现在,他却连叫她的资格都没有……
川流不息的车流,发动机隐隐的嗡鸣声全都让顾嫣的呼吸不自觉发紧,身体下意识地向□□斜,靠近唯一让她有安全感的位置。
从上车以来,或者说从到医院开始,闻南屿的注意力便一直在顾嫣的身上。此时密闭的空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地香气,在医院折腾了一天竟然也没被消毒水的味道给遮盖掉。
此时味道忽然靠近,他下意识侧头。
便见人已经小半个身子侧向他,探出了椅座,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乌润灵动的眸子此时全是空洞,圆润的鼻尖上渗出些细汗来。
闻南屿眸色骤然沉了下来,眉心不自觉的微蹙。
肩膀忽然一沉,像是将她与外界隔绝的玻璃瓶突然打破,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顾嫣深吸了一口气,眼睫剧烈的轻颤着。
“害怕?”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失焦的眼神终于重新有了交点,顾嫣看向他,委屈巴巴的。
闻南屿知道,她的父母是因为一起车祸丧生,在她才八岁的时候。她自己又忽然遭遇车祸,是很容易应激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车子才堪堪停稳,一道柔软便猝然的扑进了怀里。
闻南屿一愣,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无奈。
然后就听怀里的人带着点哭腔的说:“呜呜呜我不会以后一直都不敢坐车了吧,那我还怎么全球各地的去看展啊?”
闻南屿轻拍了拍她的背,单薄让人不敢用一点力气,只是将手虚虚的放在哪儿,也没抱,两人之间隔着空隙,却也没躲,任由人挂在自己的身上,像哄小孩似的。
他语调不紧不慢的,可又像是真的在为她出谋划策的想办法,“那就坐私人飞机,你全程都是用飞的怎么样?”
本想只是哄哄她,没想到顾嫣却忽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
看的闻南屿不自觉有些紧张,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和她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神色不变,语调如常的问:“怎么了?”
顾嫣当然知道他只是在哄自己,即使私人飞机也不是随意想在哪里飞就在哪里飞的,但她更惊讶于他会主动这样说。
之前她有一次想去巴黎看展,那时她刚毕业,被叔叔扔到了自家的珠宝公司。说是历练,但不过她就是在里面安心的做一条咸鱼,甚至带头带着设计部的设计师们摸鱼,主动请喝奶茶。
日子过的乏味且无聊,而且就算是去做咸鱼的,也是天天定时定点的打卡,人多少还是有些疲倦的。
恰好巴黎有个展,把她天天对着电脑快枯萎的灵魂瞬间浇灌了。但灵魂的快乐也填补不了□□的疲惫,于是她就给闻南屿发消息,问能不能让她用一下他家的私人飞机。
当时他没直接说可以或者不可以,而是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十分耐心温和的问她,出了什么事这样急着飞巴黎。
他这样的语气,忽然让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去玩,不想累累的和那么多人一起挤国际航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
然后闻南屿就依旧温温和和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教训,只是在试图和她说清楚这件事。
他说,每一次的起飞都是十分浪费资源的事,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希望不要随意动用私人飞机。
顾嫣知道,他们家的人好像都很低调,哪怕是长辈出行,也很少用私人飞机的。
那时,她为自己的安于享乐,感受到了一丝羞愧。
可同时又觉得,如果不享受,那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面对那时的闻南屿,她没好意思问,怕她觉得自己真是朽木不可雕。
她把忽然想到的这件事告诉他,闻南屿眼睫微垂,让人看不清神色,过了几秒才半拖着调子的说:“那个时候的我可真够不是东西的。”
“……”顾嫣愣愣的看着他,“老……老公,你为什么自己骂自己?”
“严于律己是挺好的,但后面跟着的那句叫宽于待人。”闻南屿声音微冷,眼底带着几分讥笑,“律完自己还律你,把自己的三观强加在你的身上,什么**逻辑。”
顾嫣傻眼了,趴在她身上急道:“老公你别再骂自己了,那你现在为了我,也改变了自己的三观啊,你明明已经对我很好了。”
柔软的一团贴在身上,让闻南屿的呼吸有些不顺,他尽量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说:“我自己的三观,是我对一件事物的看法。但它不应该影响到你,而我的东西,你可以尽情的以自己的想法对待,懂么?”
顾嫣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老公好像……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只是感觉,他好像对自己更好了,她也更喜欢这样的他。
密密麻麻的味道将他包围,注意力十分顽强的摇旗呐喊着。闻南屿喉结微动,微微侧头,低声道:“走吧。”
顾嫣还在不受控制的傻笑,声音都是不自知的黏糊,尾音轻扬着,“去哪儿啊?”
闻南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带你去坐地铁。”
小说《顾嫣闻南屿》第五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