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狂风，敲打着庭里一树桃花，瓣瓣落红打着旋儿掉进水洼中。

灯火明耀的皇宫寝殿内，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夹杂着男人低喘的粗声。

门口的太监与禁卫军，皆眼观鼻，面无表情，恍若耳聋。

姜贵妃年轻貌美，面若娇花，只怕被折腾的不轻。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又过半个时辰，龙帐中传来求饶的声音。

“疼……”

“今日竟比往常娇气？”裴弘言笑着问，他并没有放开姜盼凝，反将她搂在怀里。

裴弘言宽肩窄腰，未着衣袍，被明烛所抚照的身躯，修长劲瘦，腰肢有力。

一双剑眉之下，那黑渗渗的薄眸，因眼底那点丁点含笑，既显得疏离，又有些玩味。

这会儿，他正饶有兴致地把玩姜盼凝的一缕发丝。

每每欢愉，这乌发晃动，既碍眼，又勾魂。

姜盼凝捂着锦被，白皙肩头上遍布吻痕，她双眸漆黑如繁星，看着裴弘言，颇有些撒娇媚好的样子。

“皇上，臣妾想省点力气，明日出宫祭父，将冤情洗刷的好消息告诉他，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

裴弘言挑眉，但不回应。

姜盼凝美眸眨了眨，从被子里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子，紧紧贴靠：“皇上~”

裴弘言这才一笑：“不允。方才只一次太不尽兴，两次可好？”

姜盼凝笑容微顿。

这几年，裴弘言看似宠的她无法无天，事事依从，实际遇到他原则之内的事，他半句也不会同意。

姜盼凝拢起黑发，垂放在细嫩的脖颈边，主动坐在他身上。

裴弘言喜欢她这样识趣，大掌扶住她腰身。

他薄唇过来吻她，然而姜盼凝下意识避开，似有些赌气。

裴弘言眉头沉了沉，声音跟着低哑：“宠坏你了？”

下一秒，他动作霸道地扼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扭头，紧接着，唇瓣紧紧地压了过来。

……

雨停了。

事后，裴弘言下榻，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姜盼凝不喝，反而体贴地递到他唇边：“皇上辛苦了，您喝。”

看她如此乖巧，裴弘言喝了水，笑问：“朕只这一件事辛苦吗？”

姜盼凝美眸闪烁娇羞：“还有……”

她话都没说完，宋嬷嬷从外闯入：“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东和宫的罪人傅云秋，逃了！”

姜盼凝一瞬变脸：“什么！可看到她跑哪儿去了？”

“有宫人说，好像看见她去长门宫的方向了。”

宋嬷嬷说完，裴弘言已经面色冷厉地起身，传唤：“来人，更衣！”

姜盼凝面色焦急不满：“皇上？您要亲自去？”

她裹着猩红的鸳鸯锦被，赤足追了两步，勾住裴弘言的衣袖，媚态娇娇，脸颊仍存彤云。

“皇上别去，明日就是臣妾

十九岁的生辰了，能不能……”

姜盼凝话都没说完，裴弘言已经森冷回眸：“放手。”

他的神色冷峻，带着一股令人生寒的威严，姜盼凝乌眸怔怔，一晃神，手指松了。

裴弘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刚走，方才还一脸不忿的姜盼凝，俏脸神情已是冰冷。

宋嬷嬷出去看了一眼，确认皇帝走远。

“贵妃娘娘，奴婢伺候您起来。”她拿出柜子底下，早就准备好的便衣。

“无妨，”姜盼凝没有废话，“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人都去长门宫方向追傅云秋了，您从西北门走，孟大人安排的出宫水车，早已等着了。”

秋夜露重，寒风吹起姜盼凝黑色的袍子，她戴着同色兜帽，将明艳的小脸遮住大半，脚步急匆匆地行走在暗夜里。

两三个宫人和宋嬷嬷护送着她走到宫门西北口，果然看见一辆马车藏匿在暗处。

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娘娘，”他拱手，“车上准备了盘缠和假身份玉牒，您拿着可以直接前往北梁，路上的接应臣都打点好了，您哥哥在北梁白狮城等您。”

“多谢孟大人，”姜盼凝的声音天生娇糯，神色却是肃穆的冷艳，“不会连累你吧？”

孟大人笑容温淡：“臣不会有事，老师的冤情既已***，接下来臣会辞官隐退，有机会的话，与娘娘在北梁相见。”

姜盼凝点点头：“保重。”

她弯腰进入水车，宋嬷嬷将她的东西都递上来。

姜盼凝要走，裴弘言赐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包括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玉罗环。

她只带了一支简单的红玉簪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了。

“娘娘，路上珍重。”宋嬷嬷哭着送别。

姜盼凝握住她的手：“我的床榻底下，压着一封信，要是你被裴弘言捉住，就将信给他，他会饶你一命。”

宋嬷嬷擦去泪水：“娘娘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奴婢，以陛下对您的感情，定会放奴婢一马。”

姜盼凝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跟裴弘言，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谈何感情？

她需要他来帮助家族洗清冤屈，他需要她来当靶子，折磨那个曾背叛过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心上人——傅云秋。

可是姜盼凝心里清楚，她每折磨傅云秋一次，裴弘言在她身上“发泄”的就会更猛烈一些。

或许他是恨傅云秋的背叛，但他心里还有她的位置，故而纵容姜盼凝伤害她，又痛恨姜盼凝真的伤了她。

或早或晚，他们二人终会重修旧好，姜盼凝就会成为碍眼的那个。裴弘言势必会为自己心爱的人，扫清障碍。

何况最近，邻国长琉摄政王提出求娶傅云秋，希望借此修两国之好。

姜盼凝得了可靠消息，说他有意让她代替傅云秋嫁去长琉，谁让她与傅云秋长得有三分相似？

可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今晚该走了。

姜盼凝与他们作别，水车顺利地离开宫门。

一路上，她都不敢动弹，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的动静嗡嗡作响，可是她却只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直到再过第二关城门，水车加速驶向渡口，只要坐上船，裴弘言再想派人追她都来不及了。

此刻，姜盼凝才敢挑帘往外看。

雨过后的夜色，玄月明灭黯淡，她的心，止不住地突突地跳，既欢喜，又害怕。

深秋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入肺，却让她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二哥正在北梁国等她，等跟他汇合后，她会女红、懂书法，可以在北梁开个绣庄，或是做个女先生，足够兄妹俩生活了。

月夜下，渡口岸边，芦苇依依，风一过，响起飒飒之声。

姜盼凝下了水车，戴好兜帽，向渡口边的大船走去。

只差两步，就能登船了！

然而，她正一脸喜色之时，却见船上忽然出现许多禁军。

芦苇中亮起火把，姜盼凝神情僵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脸阴翳地从船厢里走出来。

是裴弘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追傅云秋了吗？

姜盼凝面色惨白，后退一步。

裴弘言缓缓踱步下船，深黑色的薄眸孤冷凌厉。

“姜盼凝，你想去哪儿？”他冷笑切齿，似乎恨不得将姜盼凝生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