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

似乎没有目的地一般，我就这样被他搭着到处乱晃。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不怕一会没油了我们回不去吗？」

他笑着回答「不会那么容易就没油的。」

夜色渐沉，楼梓似乎放弃了继续开车在城市里瞎晃的想法，把我拉到了一个装潢好看的小店里，说要请我吃饭。

我刚要拒绝，他却说店长是他的朋友，向来不收他的钱。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就让我好人做到底吧。」

我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今天的一切似乎都太过疯狂。

我真的跟着楼梓逃走了。

那瞬间，我是真的恨不得彻底离开简令晖的世界，从此不再见到他。

楼梓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一直开着车带我散心的吧，

我叹了口气。

就算是今天能逃，以后也不能逃一辈子。

楼梓点好菜，接着就坐在了我对面。

「心情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要是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我问了也是白问。」

吃完饭后，楼梓载我回学校。

为了不惹眼，他把车停在了几百米以外的停车库里，接着和我步行走回学校。

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15

楼梓先一步离开，让我和他好好聊聊。

「舒窈，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本该躺在医院的简令晖此刻正一脸怒意地把我堵在宿舍楼下，出声询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和楼梓一起回来的？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似乎有些激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就因为他那天帮你在群里说了话？」

「是啊，就连楼梓这个同班同学都知道帮我澄清，简令晖你却不知道，反倒在群里倒打一耙，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冷然回怼，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我……我那是气你突然疏远我……」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你突然不接我电话，也不理我，我突然觉得你要离开我身边了……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可以任由别人污蔑我。」

此刻的我已经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可笑。

「简令晖，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奇怪吗？」

他的脸色有些惨淡，十分低落地看着我。

「我也觉得自己好奇怪，在想起来你是谁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做错了好多好多事情，但我不敢承认，你仅仅只是因为愧疚才待在我身边。」

「简令晖，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痛苦地捂住头「舒窈，我不想你只是因为愧疚而接近我，我想要你喜欢我。」

听到这些话，我只觉得荒唐。

「简令晖，是你自己说的，我待在你身边**得很。」

他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的，那只是气话……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最后的一丝愧疚……」

我怒极反笑。

「算了吧，什么气话，什么愧疚，不过都是借口罢了。这十年我在你身边待得也确实是足够厌烦了，既然你都已经恢复记忆亲口都说我**了，那我也当作，你的恩情我已经还清了。」

「舒窈，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慌乱地想要抓住我，我却快步走进了宿舍楼里。

就到此为止吧，这出闹剧。

16

我和简令晖的关系就好像对调了。

以前是我追着他跑，现在我觉得该结束这样的关系，他却又来追着我跑。

我之前为他做的事情，他全都试图帮我做个遍。

然而我并不觉得感动，只是觉得厌烦。

好在很快就放了寒假，考完试我就早早收拾东西回家了。

老家熟知我们的朋友都来问我，是不是和简令晖吵架了，之前总是看我们形影不离。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有我和他才知道，我们的问题，可不只是吵架这么简单。

他来家里找过我，都被我用借口拒绝。

我不理他，他就不厌其烦地用其他号码给我打电话，我顺势把手机静音，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手机震动许久，我实在是不耐烦了，按下接听键语气不善地出声。

「你到底要干嘛！」

对面的人似乎顿了顿「看来我打来的不是时候。」

是楼梓的声音。

我的态度一下子就软化了下来。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心情不好吗？」

他依旧很关心我，即使我没有对他的心意做出回应。

从某种方面上来说，他这样应该算是在追我吧。

谁知道呢，反正蒋丽是这样说的。

我叹了口气「楼梓，你说怎样才能彻底跟过去道别呢。」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蓦地笑了一声。

「那就努力抓住现在就好。」

17

最终还是躲不掉和简令晖见面。

我和他共同的发小柳柳过生日，毕竟这么多年交情，我不可能因为和简令晖闹翻了就不去。

地点选在一个ktv里，柳柳人缘很好，自然是请了很多人来参加，有很多人都是我们都认识的朋友。

看到我和简令晖没有一起来，其余人似乎都很惊奇。

我也懒得解释，毕竟我追在他身边跑了十年，大家大概都以为我对他情根深种吧。

简令晖先我一步到达，坐在角落里，神色晦暗不明。

寿星柳柳察觉到我和简令晖之间气氛不对，便笑着替我解了围。

大家都在玩ktv里的骰子，有人见我和简令晖坐那么远，便出言调侃。

「舒窈追了简令晖这么多年，还是没追到吗？」

角落里的简令晖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灌了一口酒。

空气中一时陷入了安静，其他人都神情微妙地看着我，又看着简令晖。

「我没有追他，我们现在也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不要开我们的玩笑了。」

我皱了皱眉，出声把这一切都解释了个清楚。

刚刚出言调侃的人满脸尴尬地道歉，接着朝我敬酒赔不是。

即便如此，其他人的目光依旧暧昧地在我和简令晖之间游走。

简令晖只是失神地望着我的方向，接着灌下一杯又一杯酒。

众所周知，酒局最不能少的，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虽然我很不情愿玩，但是也不想扫了寿星的兴，只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酒瓶指向了我，而提问的人是简令晖。

他抬眼看向我，沉默了许久才出声。

「如果我愿意补偿你，把你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你可以原谅我吗。」

空气更加安静。

闻言，其余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我的神经霎时间绷紧，语气生硬地回应。

「没那个必要。」

简令晖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一般，满眼衰败。

18

我跟柳柳打了声招呼，便提前溜了出来。

没想到简令晖也跟着我一起出来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简令晖一直走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我知道他在跟着我，他也知道我发现了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回头看向了他。

「简令晖，有意思吗？」

他眼眶有些泛红「舒窈，你真的不想要我了是吗？」

「这十年来，你对我的好，都只是因为我救过你吗？」

「在我想起你之前，我知道我的记忆缺失了一块，还是非常重要的一块。我分明知道，这和你有关。」

「可我还是搞砸了，我对你说了好过分的话。可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想一次一次的验证，你对我好是不是只是因为那所谓的恩情。」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

「可是每次我问起你的时候，你都说，这些是你欠我的。」

「要是你不欠我的话，你或许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

他满眼破碎地看着我，继续说了下去。

「舒窈，你连补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了，是吗？」

「这十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一阵晚风路过，我的头发被微微吹起。

「简令晖，我已经不想再欠你什么了。」

他的身体狠狠地颤了颤,低头捂住脸，似乎轻轻哽咽了一声。

「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就最后一个。」

「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过我的。」

我抬眸。

「喜欢过的。」

曾经喜欢过的。

在你毫不犹豫推开我让我远离危险的时候。

那时，我在你的手术室门口曾经默默许愿，如果你能顺利醒过来，我就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仅仅是十年，一辈子我也愿意。

这份喜欢，是你自己亲手消磨掉的。

这句话，或许对他的杀伤力很大。

我看到他无力地捂住脸，整个人都蹲了下去，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结束了。

或许从一开始，这十年的付出就是个错误。

我们互相喜欢过，却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就这样吧，体体面面地说再见。

19

接下来的假期，我都是在家里窝着度过的。

在家里安安心心当了个米虫，外面太冷就在暖气旁坐一下午。

就这样，以至于在收到楼梓的邀请时，我居然下意识想要拒绝。

楼梓说他今天有空，想约我出去逛逛。

我咬牙纠结，看着自己已经圆了一圈的脸，很想要拒绝。

不过我又想到之前，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楼梓总是三番五次带我出去散心。

不去显得我很忘恩负义。

我最终还是应下了邀约，并且试图把自己的圆脸给好好遮住。

以至于楼梓在见到我下半张脸都被围巾捂住时，整个人都怔愣了一下。

「我脸大了一圈，不太想让你看到。」

我含糊地出声解释，他了然地笑了笑。

「没看出来。」

我只觉得他是在安慰我，便柔柔地瞪了他一眼。

他无奈地出声解释「真的没胖，还是像以前一样讨人喜欢。」

我和他并肩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在他的劝说下，我终于放弃了遮住我的大脸盘子，同他正常对话。

「我和简令晖把话都说清楚了。」

「你说，要努力抓住现在，于是我和过去好好道了个别。」

他认真地侧头看向我。

「如果我说我还挺开心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

我毫不在意地笑出了声。

「你说要我抓住现在，是不是也在暗示我要快点答应你？」

楼梓有些懊恼「有这么明显吗？我就说，我不擅长说这种话……」

「没关系，我挺喜欢的。」

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我红着脸，试探着说出这句话。

楼梓继续安静地看着我。

天气很冷，但他的眼底却一片灼热的温度。

接着，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接下来的围巾重新围到了我的脖子上。

「那就一起走吧，女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