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走出警察局的门,看到来接我的江聿风。
他一身白衣,在朦胧细雨里撑着一把伞。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一直习惯,以一种把我划入领地的方式保护我。
强势又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是又那么体贴。
「我给你准备了热水还有巧克力。」他递给我一个保温杯。
我的血糖偏低,他是知道的。
「好。」我接过杯子。
在他身边,我总是放松的。
喝了口热水,我有点倦怠地缩进了江聿风的车里。
他启动了车子,准备带我回家。
去世前的母亲,究竟在后悔什么,居然留下了这样的字条。
我眯着眼看车窗外倒退的景物。
劳斯莱斯里的清新剂换了种味道,玫瑰凛冽的香气争先恐后钻进我的鼻孔。
其实,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江聿风。」我叫了他的名字。
「嗯?」
「你找过我妈吧。」
我淡淡开口,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机壳。
警察交给我的纸条,有一股清浅的檀香味。
我的母亲喜欢檀木和檀香,家里总是萦绕着这种香气。
这种味道,也出现在了江聿风身上。
清新剂的欲盖弥彰,是在遮这样的气息。
我妈的自杀,跟他多少有些关系。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靠着后座椅背,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瑶瑶,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我很爱你。」
江聿风一字一顿。
我不禁失笑。
我妈痛恨我是个怪咖。
江聿风绝对不止说了这些无关轻重的东西。
他到底是怎么击垮我妈的呢?
我妈明明那么坚强。
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好奇,江聿风是怎么逼死她的。
还没等我再问什么,便有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
「瑶瑶,你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昏迷前,我最后的印象,便是江聿风眸子里无尽的悲伤。
我被江聿风锁了起来。
他断掉了我的联系设备,不再允许我见任何人。
一开始,我总是乖乖配合着他。
反正我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现在这样也不错,我需要应付的人只有江聿风一个。
但慢慢地,我感到了无聊。
我在本质上热爱寻找**,喜欢的是荒谬又怪诞的东西。
被关起来这么久,难免会觉得没意思。
「瑶瑶,你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猜忌,可是你怀疑我伤害了你的妈妈。」
江聿风在难过。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强调自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市里的杀人案也不是他做的。
而我,则被他锁在床上。
脚链是他精心打造的,纹了一圈玫瑰。
他热爱玫瑰。
「我没说过不相信你。」我拍了拍他的脸,像是安抚一只带有危险性的动物。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
江聿风对我的喜欢不是假的。
这也是我为何对他多些容忍的原因。
他是浪漫的疯子。
可惜,我想提前终止这场游戏了。
下着暴雨的半夜,在他抱着我睡觉时,我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他。
「聿风,我想吃烤栗子。」
「我给你买。」
他绅士又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随后穿好衣服,离开了家。
我最爱吃的那家烤栗子店,离这里非常远,隔了五条街,还在隐蔽的小巷子里。
甚至不知道还开不开门了。
但我知道,只要我想,江聿风就愿意去做。
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像是酝酿一首午夜狂想曲。
我眯着眼看了一圈卧室。
封闭性和隔音都很好的房间,窗帘常年紧闭,而我的链子长度不够,活动范围只有床上。
看起来真是死局呢。
这个地方又如此偏僻。
突破口就是江聿风了。
突破口也只能是江聿风了。
江聿风买了烤栗子回来已经两个小时后了。
他刚来到卧室,我便落入一个带着潮意的怀抱。
多么奇怪的场景。
被铁链锁住的我,一片漆黑的房间,外套上沾了些雨水的江聿风,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装着烤栗子的纸袋。
「我还以为你会逃跑呢。」他的声音有几分委屈。
当然不会。
我还认得清自己的能力。
要跑也不是现在。
「当然不会了。」我看着他的眼睛,答得无比诚挚。
「我爱的一直是你。」
我补充了一句。
他抱着我接着睡了。
我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他说了句话。
「瑶瑶,你又在透过我看谁呢?」
就这样,我们表面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
其中的暗流涌动只有我们知道。
某天下午,我突然主动提出想去逛街。
江聿风盯了我半天。
他的眼底有太多莫测的情绪。
像是深海里的漩涡。
「主要是想给你买一身衣服。我们谈恋爱到现在,我还没给你买过衣服吧?」
我以为他会拒绝我。
我甚至都想好了如何劝说他。
结果没有。
他同意了。
「瑶瑶,我答应过你的。」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我,瞳仁里似乎有某种火光闪烁。
我笑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答应过我,无论我提什么,他都会努力帮我。
这也是我厌烦的根源。
我是他的软肋。
可是,我爱的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真是遗憾。
一切都该结束了。
果不其然,在下午的商场里,我成功报了警。
警察到来前,江聿风低头看着我,问了我一句话。
「你到底喜欢谁?」
我答得毫不犹豫:「我喜欢的永远是江聿风。」
教唆自杀加非法拘禁,够他吃几年牢饭了。
他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喜欢上他了。
因为,他从来不是什么江聿风。
他是陈景深。
我曾经是知名心理学家,他是我的头号病人。
因为难以理解常人的情感,又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我在大学选择读心理学。
有一句话叫做医者难自医。
在从业后,我帮助许多人敞开了心扉。
但是我治不好自己。
父母离婚的阴影、受到的严重心理创伤、被欺负……一系列事情早就把我压垮了。
我再也无法做回正常人了。
我本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
身处于严重疾病中,却能治疗好大部分人。
直到有天,陈景深挂了我的号。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令人眩晕的玫瑰馨香。
「你就是宋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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