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2023年8月24日。

樱花国决定于福岛排放核污水的新闻。

瞬间引爆全球互联网。

各国人民在社交网站上发出抗议，樱花国大批民众也进行了游行示威。

樱花国政府一口咬定，他们所排放的「核废水」绝对安全。

甚至有官员召开新闻发布会。

当着全世界记者的镜头，坦然喝下一杯，他口中所谓的「核废水」。

「请全球民众放心，我们承诺，核废水绝对安全可饮用！」

真的吗？

如果不是看到他喝水时颤抖的手，我几乎都信了。

关上电视机，窄小的客厅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朝后仰倒躺在榻榻米上，身侧的手机发出阵阵震动，闭着眼躺了片刻，我摸过手机点开。

微信群里已经炸了锅。

【许瑶：wocwocwoc！小日子尼玛疯球了吧！】

【白飘飘：**樱花国能不能赶紧沉海？】

【......】

骂了几十条樱花国，她们总算想起我了。

【方驰安：@苏沛赶紧的回来吧，那破地方现在可不兴待了】

【许瑶：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

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文字。

让看过新闻后，就一直心里沉坠的我，不由自主勾了下唇角，顺手将刚买的机票截图发到群里。

【我：[截图]】

【我：机票已买，不日回国！】

02.

转天。

醒后朝窗外看了眼。

昨天还晴空万里的东京，现在天阴得像是黑云压境。

躺被窝里抻了个懒腰，我起床洗漱吃早饭出门一气呵成。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

樱花国民间就已经有政府即将排放核污水的传言。

可惜我那会儿总觉得一国政府不能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听过一耳朵就就把这个传言抛之脑后了。

谁想，现实还是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樱花国。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之最。

行李箱的万向轮滚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此时，室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房东太太送我走出公寓，看向我的神情颇为复杂。

「真要回国了？之前还听你说，马上就就要成为你们律所的合伙人了，真是遗憾呐。」

我将鬓边碎发挽到耳后：「没什么好遗憾的。」

没和樱花国人接触过的人，总说樱花国人有礼节，懂进退。

但那些人不知道，樱花国是全球最排外的国家之一，他们不是有礼貌，只是冷漠而已，冷漠到就算隔壁邻居家出了人命，他们也能无动于衷继续看电视的程度。

对本国人如此，对外国人更胜。

房东太太已经是我认识的人樱花国人中最热情的一位，但也仅限于碰面的时候。

眼下，年过半百的房东太太止步公寓楼门，冲我挥了挥手。

「好，那以后有机会再见。」

我点点头，心道，这辈子应该都没这个机会了。

03.

打着伞，拖着行李箱走进雨幕。

正在路边百无聊赖等出租车，并实时向国内朋友播报我行程的时候。

一只挂着东京电视台台标的话筒，忽然伸到了我面前。

抬头看去，打着雨伞、身材瘦弱的女主持，正冲我露出个非常公式化的樱花国甜妹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这位小姐您好，我是东京电视台的外景记者加藤美优，可以耽误几分钟您的时间吗？」

对方嗓音细软，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歉意的笑意。

我收起手机，点头：「可以。」

大约之前已经碰了几次壁，听到我的回答后，女记者的眼神明显亮了下。

得到允许后，忙示意几步开外的摄像师上前。

「请问，您是如何看待政府排放核废水这一决定的？」

喝废水？

我心里嗤笑一声。

冲女主持弯了下嘴角，我转头直视近处的摄像机镜头。

本来想用日语回答，但最终还是选择说中文。

「第一，那叫核污水，不是核废水。」

「第二，」

在女主持茫然的眼神中，我顿了下，继续道。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女主持显然完全不懂中文，直到我说完还是满脸疑惑。

我没用日语翻译，抬手拍了拍她窄瘦的肩膀，最后一句换成日语。

「且活且珍惜吧。」

04.

出租车准时抵达。

在女主持和摄影师的一脸懵逼中，我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开门上车。

我从未见过，如此人山人海的东京国际机场。

换取登机牌的地方排起几乎要延伸到机场外的长龙，所有人都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好在我提前设想过这种情况，现在距离我登记还有四个小时。

「姐们儿，你也是华夏人？」

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下，我回头看去，入眼是一张极为明艳的脸。

对方染着夸张的发色，身上衣着也非常朋克风。

「对，」我友好地冲她笑笑，对方立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可算能让我说会儿中文了，来樱花国这几年，除了跟家人打电话，跟国内朋友聊天，身边全尼玛是小日子，这日语都快给我说吐了。」

说着，她还做了个夸张的，即将呕吐的表情。

「那你这次回去还来吗？」

对方似乎是东北人，说话时不自觉露出些东北味儿。

我摇摇头：「不来了。」

「不来好，」对方朝我比了个大拇指：「我也不来了，这小破地方，没皮没脸的埋汰地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来了。」

果然是东北人，难得遇到同胞，我带了点儿小小的炫耀的心思，把刚刚遇到街头采访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艾玛，你那话说得可老带劲儿啊！」

说着，对方还遗憾地砸了咂嘴：「可惜了，怎么没叫我遇着一个呢。」

有人一起聊天，等待的过程也没那么枯燥了。

两小时之后，我们先后换到了自己的登机牌。

说来也巧，我和对方是同一航班。

「艾玛，聊了俩小时了还没问，姐们儿你叫啥啊？哪儿人啊？」

我：「我叫苏沛，T市人。」

「也是北方人啊？那不是赶巧了吗？」

「我叫夏黎，你约莫也听出来，我东北的，不过这次回去估计就要当北漂了，咱俩加个微信呗，回头有机会我去T市找你玩儿，你要来A市我也招待你。」

说话间，夏黎已经打开微信，三秒后，她忽然平地一声吼。

「**姐们儿，你火了啊！」

05.

火了？什么火了？

不等我再问，夏黎直接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屏幕里一条正在播放的视频。

正是之前被采访的那段。

看完视频，夏黎意犹未尽地加了我微信，并且再次朝我竖起大拇指。

「牛逼！」

我短促地笑了声：「低调低调。」

又聊了会儿，大厅响起通知登机的语音播报。

登机前，我又朝阔宽的落地窗看了眼，随后在夏黎的催促声中，检票登机。

飞机起飞后。

早起后的困意席卷而来。

睡着的前一秒，我看到夏黎正两眼放光的跟人聊着微信。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落落地。

「成姐们儿，那咱回头见啊！」

coolgirl夏黎风风火火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了。

来接我的许瑶和方驰安傻了吧唧朝我看来，许瑶率先回神，激动万分：「沛啊，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我言简意赅：「东京国际机场。」

许瑶摇摇欲坠地捂住胸口：「苍天啊！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旁边的方驰安看着她夸张的表演笑得直不起腰，我冲她翻了个白眼。

「戏过了，走吧。」

直到上了车，许瑶才总算恢复正常。

她跟我一起坐在后座，戳戳我的肩膀，神秘兮兮问我：「沛啊，你知道不？你火遍全网了！」

如果她说得是之前那段视频的话，我坦然点头。

「知道，夏黎给我看了。」

许瑶眼一瞪：「夏黎？这又是哪个小妖精！」

我眉梢微挑，对她说。

「就刚刚那个大美女啊。」

06.

没在A市停留，方驰安开车直接上了高速，一路直奔T市。

方驰安：「得亏你落地时间合适，不然咱们今天怕是得在A市住一晚了。」

许瑶蹬掉鞋子，曲腿倚在车窗上。

我斜睨她：「许女士，你这也太不见外了吧？」

许瑶哼哼着没搭我话，专心致志刷手机。

过了几分钟，她把手机往我跟前一递。

「看看吧，你那段采访已经在微博热搜榜上顶着『爆』字待大半天了，现在还在前三位呢。」

道理我都懂，但这个热搜时间是不是有点儿太久了？

接过许瑶手机后，我不由瞪大了眼，震惊问。

「官博都转了？！」

许瑶敷衍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说你火遍全网了？」

又看了遍那段一刀没剪的视频，我点开下面评论。

【姐姐好刚我好爱！】

【这就是酷姐吗？姐姐看我，给我个姬会好不好！】

【牛逼！】

【不懂就问，核废水和核污水有什么区别吗？】

【上面的，善用百度】

【官博爸爸也很刚啊，居然直接转发了】

【**樱花国**樱花国**樱花国！】

【还有脸说安全，安全你们樱花国咋不当饮用水用啊？干嘛要排海啊？憨批玩意儿！】

【rd，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女的在樱花国接受采访说中文，不就是为了蹭热度当网红嘛？】

【啊对对对只有你，闭嘴吧50w！】

【就你理中客，就你众人皆醉你独醒，人家敢在樱花国正面刚，你只敢在网上当喷子】

【为姐姐痴，为姐姐狂，为姐姐哐哐撞大墙！】

【我直接嗨老婆！床床铺好了，香香软软只缺老婆你啦！】

【上面的姐妹，你苦茶子掉了！】

一言难尽退出微博。

我转头望向窗外，看着一闪而过的景色，缓缓吐出口气。

救命！

07.

回T市三天。

除了参加各种聚会，就是应付各路亲戚的奇葩问题。

包括但不仅限于。

亲戚：「樱花国排的那个核污水真能喝？」

我：「不能。」

亲戚：「听说樱花国新生婴儿都长了两个脑袋，真的假的？」

我：「假的。」

亲戚：「樱花国那么发达，你放着大钱不挣回来干啥？」

我：「活命。」

亲戚：「真排海里也没事儿吧？海洋那么大，应该能稀释的吧？」

我：「不能。」

我反反复复跟他们解释关于核污水的危害和影响。

但架不住总有人说话不带脑子。

忍不了一点。

我「哐哐哐」往群里发了十几个官方科普，还有外交部各种发言的视频，然后屏蔽家族群，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一周后，我正奔波于各种公司面试，忽然收到了夏黎的微信。

【夏黎：姐们儿，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什么忙？】

夏黎那边安静了两分钟。

随后，刷刷刷给我发来好几个文件，紧接着就是一段长达60秒的语音。

「是这样，小日子最近不是在搞舆论战吗？国内也有一些憨批50w拐外抹角给小日子洗地，所以呢，咱们央妈就准备做一档科普类的节目，目前正在拟定嘉宾名单，为了最大程度提高影响力，节目组准备邀请学术大佬、明星还有素人三种嘉宾。你那段采访不是好几个官博转发了吗？所以你现在是节目组素人名单中呼声最高的，怎么着？你想参加不？」

有点晕，再听一遍。

听完第二遍60秒，我秉着怀疑的态度，点开了夏黎发给我的那几个文件。

再三确认文件的真实性后，我缓缓在屏幕上扣出一个「？」。

【我：夏黎，你到底什么背景啊？】

夏黎先是发来一串长达15秒的狂野「哈哈哈」。

之后才又发来一段文字。

【夏黎：嗐，我能有啥背景啊，兢兢业业打工人罢了，不过我之前去樱花国确实是属于工作安排，这档节目也是我最先提议要做的，你就给我一句话，来还是不来？】

【我：我考虑一下。】

【夏黎：成！】

08.

两天后，晚上八点。

我搭乘的航班，在首都机场平稳落地。

本来白飘飘说要送我，但我没让，她工作忙手里扯着一大摊子事儿，真要为了送我特地跑趟外地，不仅手底下那些人得疯，上面指着她谈客户挣钱的老板也得疯。

刚取了行李箱，夏黎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就在外头等着呢，你一出来就能看见。」

应了声，挂了电话。

再见到夏黎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

之前夺目的粉色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朋克风格的衣服也变成精致干练的西服套装。

此时的她，跟之前在东京遇到时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两个人。

但不得不说，只要人长得好看，什么装扮都十足吸引人眼球。

见面后，夏黎不由分说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

「这档节目上头批得快，我最近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凌晨12点前到家那都算工作效率高的。」

她引着我往机场外走，步履匆匆，我走得气喘吁吁才能跟上她。

「除了你，其他嘉宾也都定好了，除了几位专业方面的大佬，还有其他素人之外，那些个明星你就算不认识，应该也都听过。」

她说了几个明星嘉宾的名字，但也许是在樱花国待太久，又或者是我一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一个都不认识。」

夏黎：「......」

「没事，不重要，反正到时候节目开录之后就都认识了。」

我点点头，开门上车。

夏黎边发动车，边嘴上不停道：「这节目上头挺重视，催得也急，我今天来接你之前刚开会定下录制时间和模式。」

没给我问的机会，夏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你今天好好收拾一下，明天下午1点开始录制，另外，这档节目会以直播和录播的形式分别播出，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声。」

直播？

据我所知，在此之前，国内从没有哪档节目敢这么做。

注意到我脸上惊讶的表情，夏黎眉梢一挑，露出个骄傲浅笑，那模样儿分明就是在说。

「怎么样？姐们儿牛逼吧？」

10.

转天。

我是被手机**叫醒的。

闭着眼摸过电话接起，夏黎的大嗓门儿立刻响起：「苏沛，我会都开完两场了，你还没醒呢？」

我睁开一只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10:30。

我清清嗓子：「要起了。」

夏黎爽朗地笑了声：「行，赶紧着起来收拾，我过去接你，咱先去吃饭。」

应了声「好」，我捏着眉心从床上爬起来。

刚收拾妥当，夏黎的电话就又来了：「下楼吧，我到了。」

这速度，这行动力。

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板。

吃完这顿早午饭，刚巧12点半，夏黎直接载着我去了央视大楼。

「节目一共录七天，一半直播一半录播，之后会剪成12期在全平台进行播放，到时候你生活可能会受点影响，没关系吧？」

领着我走进大楼时，夏黎马后炮地问了句。

我斜睨她一眼：「要是我说有关系，现在能撤吗？」

夏黎又开始大笑。

临了说了句：「那可不行。」

录制现场在大楼5层的演播厅，电梯「叮」一声打开，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的杂乱，登时展现在我眼前。

嘈杂的环境中，我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

「录像设备、直播设备、提词器、VCR都准备好了吗？」

「嘉宾名牌呢？谁见嘉宾名牌了？」

「化妆师呢我淦！那几位专业大佬屋里的化妆师呢！都跑哪儿去了！」

「卓烽经纪人打电话，说他们遇上车祸了，估计得晚到半小时！」

「素人嘉宾也有一个堵路上了！」

我被夏黎领着。

七拐八绕地穿梭在拥挤的楼道中。

虽然头回见识到这种场景，但鉴于我之前的工作比这还兵荒马乱，我还比较能处变不惊。

几分钟后，走在我前面的夏黎停在一扇门前，然后按下把手推开了门。

我只来得及扫了眼门上挂的标牌，就被她拽了进去。

「专家教授休息室。」

11.

耳边陡然安静下来。

几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专家，此时正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我扯了扯夏黎的袖子，低声问：「我该是素人那趴吧？怎么给我领这屋来了？」

夏黎大概也是被吵得晕了头。

看清屋里的情况后，立马又拽着我往门口走。

在屋门被打开的瞬间，其中一位满头银发的教授睁开眼朝我们看来。

刚巧我一个回头。

四目相对。

老教授眼睛一亮，但在他张开嘴的下一秒。

房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重新回到纷扰的楼道，我回想着刚刚不经意间对视到的教授，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就录个节目而已。

没想到还遇着熟人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夏黎总算把我送到了素人嘉宾的休息室。

「呼，累死。」

夏黎随便扯了张椅子坐下，边kuku喘气，边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

我环顾屋里，看清楚了明显属于不同年龄段的素人嘉宾。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孩忽然惊喜道。

我笑着冲她点点头：「你好，我叫苏沛。」

「你好你好，我叫齐悦。」

女孩正兴奋地叽叽喳喳跟我说着话，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冷哼。

「嗤，哗众取宠。」

12.

扭头看去，正对上一个中年男人并不友善的眼神。

齐悦不高兴地回头，刚要说话，就被先声夺人的夏黎拦住了话头。

「这屋里都是节目组请来的嘉宾，你要觉得不满意，现在走也不是不行。」

作为节目总导演，又作为我朋友。

暴脾气的东北姑娘，明显没打算惯着这人。

眼见挂着「导演」胸牌的夏黎开了口，男人讪讪闭了嘴，但看向我的眼神依旧不善。

不过像他这种，以及比他还过火的人，我在樱花国早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别说生气，我甚至都懒得搭理他。

警告过中年男人，休息够了的夏黎起身走到我面前。

「那你现在这屋休息。」

我点了下头：「你先去忙。」

「咔哒」一声，房门被夏黎从外面关上。

没了掣肘的男人立马再次语出不善：「没想到啊，央视的节目居然都能靠走后门上，厉害厉害。」

屋里其他素人嘉宾依旧保持沉默，唯有齐悦跃跃欲试地想怼他。

我拦下女孩，不疾不徐开口。

「那你走吧，反正素人也没什么违约金，别难为自己。」

「**！」

男人瞬间恼羞成怒，起身捏着拳头紧盯住我。

我笑着指了指房间一角：「别胡来啊，这屋里可有摄像头。」

男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

旋即，松开拳头重新坐了回去，但嘴里依旧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苏沛姐，这人也太过分了！」齐悦气呼呼地嘟囔。

我手抚上她后背，顺毛撸。

「无所谓，反正生气的也是他。」

无人在意的角落。

摄像机上亮着的红点，正在一闪一闪。

13.

【来了来了来了】

【居然真搞直播了？央妈牛逼哇！】

【蛙趣，这不是被街头采访那个姐姐吗？央妈镜头下都这么好看的吗？i了i了】

【这男的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刚来就找茬？】

【我寻思人家说得也没错吧？央妈诶，居然也搞走后门这一套？】

【素人就是没意思，不如去看明星们的直播间】

【去看你giegie吧，我们素人庙小，容不下你们粉丝这种大佛】

【高冷御姐X软萌小可爱！kdlkdl！】

【你没事吧？这里可是央妈关于核污水的科普类综艺直播间，想磕滚明星直播间去！】

【上面戾气好大，难道被拖欠工资了？】

【素人直播间居然比明星直播间热度还高？这些素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上节目的这几个明星的对家在搞事情？】

【被害妄想症滚】

没人知道，早从我们踏进央视大楼之初。

这场直播就已经开始了。

我们在楼里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镜头实时播放了出去。

【只有我觉得，这女的很心机吗？还专门说有摄像头在】

【嗨喽，你没事吧？难道非得站着挨打才算正常？别太厌女了我说你】

【都别逼逼了，好好一个科普直播间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

【哪哪都是杠精，烦死了】

【服了，素人直播间都能吵起来，滚去看专家直播间了】

【还素人呢哒哥，等节目结束了，这几位最次都能去混网红圈了吧？】

【热知识：所有综艺都有剧本】

【剧本你[马头]呢剧本，大好的日子别逼我扇你】

【真ballball各位大佬了，咱能消停点看直播吗！！！】

14.

下午1点，录制正式开始。

几位专业泰斗占据C位，粉丝无数的明星们分两拨坐在泰斗们左右两边。

至于我们这几个素人，则被安排在了泰斗们的正后方。

该说不说。

论端水，还得看央妈。

看得出来，节目的录制时间虽然急，但节目组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主持人说完开场白。

不等泰斗开口，可能是为了搏镜头，其中一个叫封子盎的明星忽然开始高谈阔论。

其他明星和素人都听得恍然大悟，现场粉丝欢呼声阵阵，我却知道，他说得话80%都是错的。

等他终于说完，主持人才处变不惊地开口。

「首先，让我们感谢封老师的科普，那接下来有请江教授为观众朋友进行更加专业且详细的讲解！」

话音落下，主持人率先鼓掌，现场登时掌声雷动。

好巧不巧。

主持人口中的这位江教授，就是我刚刚在休息室四目相对的那位。

江教授年过七旬，但仍旧精神矍铄。

他横了眼正沾沾自喜的封子盎，没有按照主持人的要求进行下一步，反而问到了封子盎脸上。

「请问这位封先生，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是否有任何学术依据？」

江教授话音落下。

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演播厅，瞬间寂静一片。

我坐在后排离封子盎不远的位置，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但即便心慌慌，他依旧镇定回答了江教授的问题，倔强说出两个字。

「当然。」

15.

粉丝再次不由分说开始欢呼。

但现场所有教授的脸，都瞬间沉了下来。

江教授嘴角挂起淡淡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封先生还真是博览群书啊。」

他语气中的嘲讽味儿实在太冲。

刚刚还在欢呼，此时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粉丝们，总算恢复安静。

封子盎脸色变了几遍，但碍于镜头在前，除了沉默也再没有其他反应。

不硬不软地怼完封子盎。

江教授在主持人乞求的表情中，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这糟老头子似乎在憋什么坏水儿。

「我年纪大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不如由我在现场亲自挑选一位朋友，代替我进行发言，可以吗？」

江教授笑眯眯看向主持人。

对于这位最重量级的大人物，主持人哪敢说「不」？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正美滋滋坐后排吃瓜的我，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

紧接着，我的名字响彻整个演播厅。

「那我就选这个名叫苏沛的年轻朋友吧。」

场内主持人：「......」

场外夏黎：「......」

现场观众：「......」

好在，这令人尴尬的安静只持续了半秒，回过神的主持人立刻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场外的夏黎也赶紧指挥着工作人员，把话筒送到了我手中。

眨眼间。

默默无闻的我，成了全场焦点。

我：「......」

主持人坚强地介绍我：「相信无论现场，还是镜头外的观众，对这位苏小姐应该都不会太陌生，当然，我本人也非常钦佩您在被采访时，所展现出来的勇气与真诚。」

我：「......」

如果能重来，我当初肯定直接冷脸拒绝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