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爸爸,是我十五岁那年。
因为爷爷过世了。按老家的说法,是喜丧。
所以旁人都不大悲伤。
但我却哭到头晕目眩。
好容易止住哭声,就看到门外多了两道人影。是妈妈和妹妹。
八年之后,安雨脸上的伤疤已经淡了许多。只留下浅淡的粉红色印记。
她五官皱作一团:“妈,这里到处都是土,脏死了。”
其实爷爷家的院子刚翻新过,在村子里算不错的。
但妹妹还是很嫌弃。大概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恨意,见了我,妈妈只是冷冰冰道:“安晴。去把行李拿出来。“被褥晒过没有?再晒一遍。不能让虫子咬到小雨。”
安雨眨着眼睛看这一切。很快,也有样学样,让我做这做那。
她已经不叫我姐姐了,“喂”来“喂”去,毫无礼貌。
邻居交头接耳。“这丫头惯得太狠了。把她姐使唤得团团转。”
“没办法。听说前几年治她脸上的伤,丫头遭了不少罪,爸妈怎么可能不偏疼。”
我站在人群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但凡人们提到安雨,就免不了提她脸上的伤。
而她的伤,是我烫的。我害怕他们那“罪魁祸首就是你”的眼神。
葬礼结束,迫于舆论压力,爸爸把我带回了城里的家。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搬家了。新家有三间卧室,但只有两间有床。
爸爸让妈妈尽快再买一张床给我睡,但半个月过去,我还是在打地铺。
我知道妈妈依旧不喜欢我,所以就加倍努力讨她欢心。
妈妈确实有一阵子挺惊讶。因为安雨被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而我,做饭洗碗、拖地擦窗,什么都会。
妈妈干脆辞掉家里原来的钟点工,让我承担家里所有的家务。
即便我要从早干到晚,我也心甘情愿——毕竟,我是家里的长女。
而且,小时候的我,又犯过大错。
搬回城里的日子久了,我黝黑的皮肤开始养白。
看起来,也渐渐有了点“窈窕淑女”的意思。
我插班进入了小区附近的高中。
虽然基础很差,但我不怕吃死记硬背的苦。转学回来的第一个学期,我还是班里中游。
第二个学期结束,我就拿着好几张奖状回家了。
但妹妹却依旧是年级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