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是安静。
顾书卿四仰八叉躺在冰冷肮脏的石板地,看着屋顶上陈旧的木梁,木梁上挂着一些铁圈,铁圈边沿有锈斑和陈旧的血迹混在一起,让人恶心又惊惧,可她此时心里一片清明:我破案了。
虽然还不知道背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比如,张嬷嬷为什么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自杀,但,我还原了她死的过程!
许久,震惊的人们才回过神来。
桃红四肢并用爬到她身边,哭唧唧地拉着她起来:“公主殿下,你不能这么躺,小公子会冷啊!”
哦对了!
怀着娃呢!
顾书卿腾地坐起,迅速站起身,两手掸掸身后裙摆,以目示大理寺少卿:明白我说的了吗?
大理寺少卿的脸很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三角眼似乎从来不会眨一样,说出的话也平铺直叙:“说的好。”
就这么过了?
顾书卿都有点不敢相信,却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吐出“呼——”的前半音,大理寺少卿AI似地又来了一句:“把你怎么杀张嬷嬷的过程演示一遍。”
“怎......”
像是一把重重的石锤,把她从天上拍到人间,拍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说的是真的,张嬷嬷是自杀的,是一种少见的自杀。”
她想起更多为自己辩白的证词:
“如果是被别人杀害,屋里屋外都应该留有痕迹,可除了张嬷嬷和她的血,门外、院里都很干净。留在现场的两把菜刀刀背有敲击的痕迹,而我拿的剑,刃上并没有卷口。”
“没有吗?”
“没有!”
当啷!
被当成证物带走的短剑血迹斑斑地扔到她脚下,只定睛一瞧,便能见着剑的一侧有好几个微卷的凹痕,是用力砍过硬物的那种。
顾书卿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她从屋里拿剑时也未细看,此时再去检索记忆,才想起原主曾用这把短剑把将军府门外的石狮砍得钦零吭啷、火花直冒,因为李司鉴不听话......
“这......我用来砍石狮子了......”
她底气不足。
大理寺少卿的一侧唇角也歪歪地提了上去,显然是在讥诮。
“不信,少卿大人可以去问李大将军。”
“对!她砍石狮子了!”
刑室门口一声朗朗,李司鉴披着薄戎、手按长剑,大步流星地走进,刹那间似有铿锵的BGM响起,他的周身起了一圈明亮的光晕。
顾书卿恍惚想起救场的至尊宝,她此时像极了被牛魔王摁住的紫霞仙子。
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动得泪花直冒,他之所以环着光,是因为光线在她泪珠上的折射。
看他神气得不可一世的架势,像是拿到了皇帝的特赦令。
大理寺少卿也这么想,客气地一拱手:“驸马爷可是有何指教?”
他故意不称他“李大将军”,暗戳戳地用上这个有吃软饭之嫌的头衔。
李司鉴从前每每被同僚如此称呼,便觉浑身长了毛剌子似的难受,他看不惯原主、一心想要逃离,也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这种软绵绵、如附骨之蛆的取笑。
可此时的他不知为何,竟在心里生出一股责任感。
可惜手里什么也没有,皇帝的手谕、口谕,啥也没有,就耿着一颗脖子来了。他终是放心不下,前脚遣了陈代来看,后脚便踩了风火轮赶来大理寺。
“张氏自杀,与长公主无关!”
他已在刑室外听了一会儿,觉着有了些底气,就算顾书卿是狡辩......狡辩也是辩!为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只能做一个睁眼说瞎话的小人了。
......怎么老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都说不是他的了。
李司鉴这边还在心里打自己嘴巴子,面前的大理寺少卿上赶着继续打一巴掌:“驸马爷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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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李司鉴吐了一个字,将子字咽了回去,面对顾书卿诧异睁大的眼睛,调转舌尖改了口,“顾书卿,你和桃红在这里安生呆着,我明日再来瞧你。”
此时两人之间隔了一扇木栅门。
栅门里边是一间宽约三尺、深五尺的狭小石室,外边是含泫欲涕的他。
他终是少了通天的本事,不能把顾书卿从大理寺带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她被关进这个简陋的、只有一爿窄木板做成床铺的牢房。
“李司鉴,我是冤枉的,你去找大理寺的顶头上司申诉!”
顾书卿双手握栅,微蹙眉头,华丽的凤裙裙摆虽沾了脏污,有些邋遢,却仍浑身散发着正义凛然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