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春也很震惊,本以为当了官家小姐就是天,要啥有啥,才知大户人家里还有这么豪横的奴仆。
她突然想到今天的那几大箱珠宝,她还没摸着呢,就被九儿抬了过去清点,那么多好东西,她能不偷偷留下些?
宋秀春脸都绿了,越想脸色越难看。
谢琼絮悄悄看她一眼,继续道:“身为主子,若是一味地受奴下管束,久而久之,奴儿就要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不仅平日管东管西,月钱首饰,都不知被她们悄悄扣了多少;
“更厉害的,连主子都敢打骂呢。是以平日也不能总是忍让,该打该骂,万不能心慈手软,也好立威震慑……”
她锁着眉头叹气:“本不该说这些腌臜事儿与你们知道,只是,三妹妹刚回到家,两眼一抹黑;馥姐姐又要嫁人了,陈家不是世家却也是大族,一个府里几十号主子,不定有谁看姐姐面软好脾气,就欺负到你头上了呢。”
王馥忙道:“我怎会不明白你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会小心的。”
谢琼絮微笑点头,垂下的眼眸划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月底,陆记商行的商队抵达了京城,宋晚意在马车上颠簸了小半个月,终于双脚着地,攒了一身的气力总算有地方施展了。
“多谢刘掌柜。”
宋晚意拱手拜谢,又装模作样地对一旁一个壮得像小牛犊子一样的少年郎深揖一礼,拖长了音:“谢谢您嘞,陆大公子。”
陆昌哈哈笑,一把揽过宋晚意的肩:“京城我来过很熟,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跟我爹说过了,放榜后才回去。”
路过个烧饼摊子,面皮子的焦香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陆昌毫不犹豫要了三个,摊主一边热饼子一边还跟人唠嗑。
“照我说还是买外地的举人好,京城赔率少了一半儿,不好……”
“就怕考不中,没有谢公子和梁公子稳,押错了咋办?”
“京城的才子也不一定就考得中,昨儿有个姑宋的祁举人好生厉害,一群国子监的学生轮着上去跟他辩,没一个说得过他……听说是江左最有名的,我想买他——小哥!饼好哩!”
饼子摊得很薄,撒了葱花和芝麻,咬一口又酥又软,宋晚意好吃,吃得眯起了眼。
“昌弟,我们住哪儿好?”李少威问。
陆昌大大咧咧的:“当然住我家铺子了,三个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虽然只有两张床,不过没关系,咱哥俩挤一床。”
他拍了拍宋晚意的肩,宋晚意嫌弃地拍拍衣服,皱眉嘀咕:“油蹭我身上了。”
李少威笑着摇摇头:“以你的睡品,还让不让阿澄睡觉了?”
陆昌瞪眼,不情不愿道:“住客栈呗,但这个时候都人满为患,价钱也涨了。也可以住民舍,交些钱就可以在别人家里借宿,只没那么安全。”
他们来得晚,走了几家客栈都已经住满,有剩下的也没什么好房了要价还高得离谱,最后只好找了一处民舍住下来。
民舍主人是一对姓马的夫妇,底下有个七八岁的女儿小满。家里空出一间屋子铺了一个长铺,够好几个人并排睡。
宋晚意与李少威在府学同寝住过小一年,再熟悉不过,照常一起温书起居,晚上主人家煨了一锅热乎乎的白粥,两人就着自己带的腌萝卜各吃了两碗。然后小满就跑过来说灶上温了水,问他们要不要洗澡。
“阿澄先去吧。”
宋晚意答应,拿好衣物,出门揉了揉女娃儿的头,小满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去浴房。
青丝散落,宋晚意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舟车劳顿的疲惫在暖融融的水温中蒸腾了不少。
他低下头,水面映出他透白无瑕的脸,眼眸清亮,睫毛纤长,鼻梁秀气挺拔,红唇饱满,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在锁骨窝处打了个转。
水下是一副纤细单薄的身子,胸前微微隆起小小的弧度。
这是她掩藏了十四年的身子,从一开始为了母亲的腰杆,到后来为了自己能立足于世。这个身份,必须永永远远地掩藏下去。
这个世道女子存活太不易,唯有以男儿之身立足,她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家人。
她像鱼儿一样贴着水面吐泡泡,很快洗干净身体,穿上衣服把头发擦得半干出去了。
李少威洗完澡回屋,见宋晚意伸直腿坐在长铺上,十个**的脚趾努力往脚背方向勾。
“做什么呢?”
“刚刚抽筋了,可能要长高呢。”宋晚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