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如霜手上动作微顿，有些记忆如皮影戏样一幕幕跳过，她心头蓦地一紧。

前世，她嫁进顾家两年，整个顾家对她最好最真心的人只有大房媳妇张氏。

奈何张氏是个可怜人，在她嫁进顾家一年多后，却突发疾病去世了，当时的她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

当时她只觉得心痛可惜，没有多去想，可重生一世，很多事情渐渐浮出了水面。

上一世，张氏也是如现在这般，动不动给她送些吃食。可就在张氏去世的一个多月前，有日她突然来她院中，对她忏悔，说对不起她。自那日后，她便再没有出现。

张氏性子淳朴，为人单纯，容易被人利用。

她那时很有可能是发现了顾家人的算计，发现有人给她下毒，才被顾家人迫害。

顾家每个人都是狼子野心，每一个人好东西。

胡思乱想之际张秋霞已经提着食盒进了屋子，“我听婆母说，你身子不舒服，我炖了补气血的鸽子汤给你尝尝。”

她这大嫂，身材微胖，皮肤偏黑，笑起来眼睛清澈见底。平时里最爱喜欢研究一些吃食。

沈如霜见她，面上扬起笑容，“谢谢大嫂挂念。我正馋大嫂的手艺呢。不过我刚吃了一盘点心，这会肚子还撑着，一会喝。”

朝春枝摆了摆手，春枝很快上前，将乳鸽汤放到了一边。

张秋霞根本没有多想，她见沈如霜面色红润有光泽，心中稍安，面色真诚，“你没事就好。”

“松言不在府上，平日里你受苦了。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大嫂说。大嫂在大事上帮不上你，但能帮你做口好吃的。这人啊胃口得到满足，心里就会舒坦很多。”

沈如霜眉眼含笑，“大嫂，我知道。我有事不会和大嫂客气的。”

说了两句，张秋霞表情渐渐变得欲言又止，很是纠结的模样。

沈如霜大概猜测到了她要说什么，心中无声叹息，声音清悦，“大嫂，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张秋霞神色窘迫，羞愧的脸颊发红，“是婆母，让我来求你典当娘家的嫁妆去赎回嘉宝。”

这话让她脸颊发热，犹豫了片刻，她挺直腰板，硬气地道：“可我觉得老太太这么做不妥。那是你的嫁妆，怎能说卖就卖？你为这个家付出够多了。顾嘉宝被扣押在赌坊，那也是她活该。”

张氏的话，让她想起了前世，她站出来维护她的样子。

沈如霜眼眶有些发涨，噗嗤掩唇笑了起来。

她一笑，眉眼弯弯，似月牙皎皎。

“弟妹，你笑什么？可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张秋霞一脸茫然。

沈如霜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大嫂，你没说错什么，只是很高兴有人在顾家维护我。顾家人......太冷血了。”

“能在顾家认识大嫂是我的荣幸。”

张秋霞被她这话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笑道：“这有什么，一家人就该互相照应。”

沈如霜笑笑，给她倒上了一杯茶，故意问起，“大嫂，大哥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前世就是这年九月份，顾老大从外面领回来了个怀有身孕的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手段高明，不但把顾老大顾老太太哄的团团转，还处处欺压张秋霞。让原本性子豪爽的张秋霞性情大变，渐渐成了内宅怨妇，夫妻二人矛盾原来越多，顾老大甚至对她拳脚相向。

这话让张秋霞表情一愣，如实说：“他最近在外面跑镖，有几日没回来了。”

沈如霜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缓声道：“那是我看错了？我昨日出门，好似在杏花楼门口看到了大哥。”

杏花楼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楼楚馆。张秋霞自然听说过。

沈如霜说完，不准痕迹给春枝使了个眼神，春枝立马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声音笃定。

“少夫人怎么可能看错呢，那人身上穿的蓝色长衫和大少爷一模一样，而且奴婢听见杏花楼的老鸨叫顾大少爷了。这京城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张秋霞手中端着的茶盏轻颤了下，茶水溅出烫到她的手，她才回神。

“弟妹，我突然想起我院中还有点事，改日再来陪你说话。”

张秋霞脚步有些匆匆离开了。

沈如霜实现落在那份乳鸽汤上，忍痛道：“把汤倒掉吧。”

春枝意外，“少夫人，您不是很喜欢吃大夫人送来的这些东西吗？倒掉好可惜。”

沈如霜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一语道破：“这鸽子汤是顾老太太让你送来的。”

“那奴婢这就去倒掉。”

春枝恍然，没有耽搁，拎着食盒就出去了。

等她回来，沈如霜轻声吩咐，“去把沈均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