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是什么鬼地方？”

卫云歌只觉得自己头晕得很，浑身湿哒哒的。

耳边是妇人的哀嚎声，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挤压感，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加班猝死了吗？怎么还会有感觉？

她现在应该在阴曹地府才对啊。

随着触感越来越真实，妇人的哀嚎声越来越大，挤压感也越来越强......

“娘，里面怎么还没生？这一胎不会有什么事吧？”

“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你这又不是头一回经历了，别来回走，晃得我眼晕。”

有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卫云歌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忽然，“哇”的一声，本能的哭声直逼耳膜。

卫云歌迷茫的睁开眼，一边大口的呼吸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老旧的木头房梁、棉质的帷幔，红漆掉了一半的木头椅子......四处都见不到丝毫的现代气息。

一张满是褶皱的大脸怼在卫云歌面前，喜笑颜开，一口的黄牙喜滋滋的哎呦一声逼：“生了！恭喜夫人，是个姐儿！”

“什么？！又是姐儿？”

那生产的妇人惊愕道，光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她的失望。

卫云歌一愣，我这是刚死就投胎了？还遭到了重男轻女的歧视？

......

永徽六年，卫云歌已经在这个大唐世界中顺利的成长。

没错，她胎穿了！

而且穿越过来的朝代，竟然是历史上的唐朝！

而她投生的人家姓卫，她则是这家的三姑娘，卫云歌。

可巧，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名字。

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另外还有两个妹妹。

爹爹卫征则是最末流的九品小官，在大理寺当狱丞，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才十钱开元通宝。

按理说怎么也比回老家种地要好，能让一家人吃饱喝足。

可卫征祖上没有什么余庆，两个弟弟更是不学无术。

论起来卫征能算得上是整个族里唯一的“读书人”，当年分家时，硬生生靠着读书人的面子，在老人手里继承了这么一栋能遮风避雨的宅院。

却也在爹娘床前立了誓，要照顾好家里人，尽好“长兄”的本分。

这些年，一家人是过得抠抠搜搜，有事没事还得接济着亲戚。

逢年过节遇上衙门里赏上几斤肉，卫征都得叫上两个弟弟那么一大家子来吃。

能分到卫云歌嘴里的，只有肉渣了。

当初卫云歌出生，听到的那一声失望言辞，也终于在日后的生活得到了解释。

唐朝兴盛“厚嫁”之风，女儿出阁的嫁妆足以压垮平民百姓一生的辛劳。

卫云歌的出生，使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冬日里的风格外萧瑟，卫家只有到了晚上才敢点上炭火。

屋子里好容易有点儿暖和气，卫云歌和四妹五妹连忙蹲在炭火盆前，伸出冻僵了的手指感受着整个屋子唯一的热源。

卫征当差时得了贵人的赏银，赶忙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斤猪肉，哼着小曲就进了院门。

卫征个子高大，可因为常年给人行礼问安低头哈腰的缘故，有些个驼背，脖子也比一般人要更弯上几分。

他一进门才喘了口气，挺直了腰杆，坐在自家的桌子上，叫来了家里所有的弟兄姊妹。

家中长子已经十三岁了，前两年为了把他塞进四门学，家里没少费钱花银子，为此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因为这个，大哥寒窗苦读十分刻苦，就连吃饭的功夫都要抱着书，生怕耽误了时辰，对不起全家砸锅卖铁供养他念书的这份心。

大唐的科举制度十分严明，如果要参加科举，必须是“生徒”或者是“乡贡”的身份。

他们一家子都在长安，属于官中。

所谓中央官学，包括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大高等学府，统称“六学”。

国子学是唐朝的最高学府，太学和四门学次之。

其余的三个再次之。

而这每个学府都有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条件，想上国子学，家父至少是朝廷三品官员。

想上太学或四门学，家父至少是五品官员。

凭借卫征这么个九品芝麻小官的履历，当初为了把大哥塞进学堂，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儿。

最后求爷爷告奶奶，借遍了亲戚的银钱，还是没能如愿，最后只得入了寻常人家的私塾。

卫征看了一眼用功的大儿子，眼中涌出一抹欣慰之色，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宫里有消息了，可能要大规模采选。”

母亲乔氏一愣，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二姐儿，面露欣喜：“年龄也放宽了？”

卫征点了点头：“是。”

乔氏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二姐儿：“大姑娘要是能进宫当个女官，也能补贴一些家用。”

听到这话，卫云歌却皱了皱眉头。

唐朝虽然女子也可进宫当差，俸禄也算不错，可也不可能从十五岁岁直接放宽年龄到九岁这么简单。

她心中存疑，却没有出声询问。

果不其然，二姐自己就忍不住开了口：“可是我虚岁十岁，再怎么放宽年龄......”

卫征打断道：“与我同日值班的老胡，他邻居的表哥就在专管户籍的衙门当差，走走门道，给姑娘虚报两岁也不是使不得。”

此话一出，乔氏皱了皱眉头，她犹豫道：“靠谱吗？这绕了好几个弯的关系，又不是多么亲近，别再像上次一样......”

话刚出口，她又立马噤了声，瞧着卫征略有不悦的神情，连忙起身拿起猪肉准备往厨房走。

上次什么事？

不就是卫征兜来兜去的托关系想把大哥送进官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却什么都没得到吗？

也难怪乔氏一听就萌生了退意，那个时候问亲戚借的钱，到现在都没还上呢！

卫征揉了揉同样一脸担忧的二姐儿，笑道：“你放心，老胡说了，人家答应了办不成不要走动银子，可见是十分稳妥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面露喜色。

乔氏停住了往厨房走的步子，不放心问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