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砰”的一声，秦胭被推到大床的另一边，撞上了床头柜，紧接着，“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地。

秦胭忍着头晕目眩，抬眼看去，一堆碎玻璃中，一张相片赫然躺在那里，她颤抖着手捡起来，只见四四方方的相片中，是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男的是沈括，女的穿着绣花的深色褂子，带着圆圆的老花镜，齐耳的短发被整齐地梳在耳后，笑得慈祥又温暖......

相片里的老人和记忆里那个抱着她亲的老人变化并不明显——

“胭丫头，又挨打了？奶奶看看......”

“胭丫头，过来吃饭了......”

“胭丫头，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

“胭丫头......”

无数温馨的回忆涌现，秦胭心中一暖，可一想到和沈括分手后，她五年都没去看过老人家，忍不住鼻头一圈，哽咽道，“奶奶......她还好吗？”

“住嘴！你不配提她！”沈括的脸色阴沉下来，劈手夺过秦胭手里的相片。

秦胭被沈括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抖，“我、我就是想关心......”

“关心？你居然还有脸提关心？你要是真的关心，真的在乎她，就不会五年来不闻不问！”沈括的脸色黑的可以快要滴出墨水，语气像是冬日冷冽刺骨的寒风。

秦胭哽着声音解释，“我没有不在乎她，我、我有送她礼物......”

她是记着奶奶的，可她前两年一直在国外养病，回国后，她奔波于剧组，最忙的时候平均三天一个通告，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灰头土脸累的像条狗，哪有脸去见奶奶，现在好不容易慢慢稳定下来，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但是她心里无时无刻都记挂着奶奶的，但凡看到什么老年人的补品、用品，只要是奶奶可能会用到的，她都叫人买来送了去。

“她缺你那堆破烂吗？”沈括冷着声音打断她。

“......”

秦胭垂着头无言以对，自然是不缺的，以沈括现在的身份，奶奶当然什么都不缺，可她还是想买，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五年了，你有去看过她一次吗！？秦胭，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吃了她老人家多少顿饭，受了她多少恩惠？”

“才在娱乐圈呆了几年，就被人捧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吗！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没关系，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想念你！？”

“她会问你这个白眼狼为什么不来看她，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那些烂事，看到你被人骂，她还会气得偷偷抹眼泪！这些你想过没有？！”

如果说沈括之前说的都是刻薄的嘲讽，那现在疾言厉色的他才算是真正动怒。

男人的额头青筋暴起，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漆黑如墨的眼底情绪正在剧烈翻腾，交织成一片风雨欲来——

“对不起，对不起......”

听沈括说奶奶想她，还会因为担心她偷偷抹眼泪，秦胭整个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一样，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难受的胡乱道歉，不知道是对奶奶说的，还是对沈括说的。

沈括被她的哭声吵得头痛欲裂，心烦气躁地一把摁住哭哭啼啼的女人，怒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秦胭，你二十五了，不是十五岁懵懂无知的少女，也不是五十岁的老年痴呆，你是一个二十五岁思想成熟、身体健全、可以完全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

“所以你把自己活成一摊烂泥，完全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

秦胭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在男人狠厉的目光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她从来都知道沈括的嘴极其恶毒，却没有想过有一天，对她百般宠爱的沈括会将这恶毒用在她身上。

一字一句砸下来，像是淬了毒的钢针，扎的她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她忽然想，她不该来求沈括的，即使她被告的倾家荡产，甚至是锒铛入狱，她依然能在心里念着沈括，念着沈括曾经的好，念着他们曾经的温馨甜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沈括恶狠狠地撕碎了她所有期翼......

“不准哭！”

随着一声暴怒，秦胭所有的呜咽都被堵在喉咙里，被揉碎在唇齿间。

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大床。

秦胭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半梦半醒间梦到了好多往事、好多人，有母亲有沈括，还有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第一次见到奶奶的时候，她从门缝里塞进几颗糖，“小丫头哭什么呀？一张脸都哭成了小花猫了，来，吃颗糖就不哭了。”

第一次去奶奶家蹭饭时，奶奶拉着她的手，笑得眉眼慈善，“胭丫头，过来，这是你沈括哥......”

第一次去奶奶家过年的时候，奶奶一脸惊讶，“胭丫头？这大过年的怎么还被打了？来来来，我看看......哎呦，这也太过分了！别回去了，在奶奶这吃，奶奶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

“嗡嗡嗡”的震动声响起。

只见一条纤细雪白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抹了好一会儿，才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喂？”

女人的嗓音，因为昨天晚上过度的抽泣而变得沙哑。

“......”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胭丫头吗？”

秦胭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一咕噜抱着被子从床上惊坐起来，“奶......奶奶？”

两个字一出口，秦胭眼眶又跟着湿润了，但是昨天晚上哭的太久，一时间眼睛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根本睁不开。

秦胭忍不住伸手揉眼睛，眼泪却越揉越多，“奶奶，对不起，我好想你......”

“说什么傻话呢！奶奶也想你，你什么时候和小括一起来看我啊？”

“我......我明天就去看你。”

秦胭连忙答应，只是恐怕不能和沈括一起了......

“好！那奶奶等着你们。”

老人家笑呵呵的声音听得秦胭眼泪直掉，想把自己捶死的心都有了。

“好。”

秦胭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溢出一个哭腔惹奶奶担心，但是说话的颤音还是让老人家发现了，“胭丫头？是哭了吗？是不是小括又欺负你了？”

爱你的人总会第一个察觉你的情绪。

秦胭差点破防，捂着嘴，狠狠摇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没有，我们很好......”

“要是小括欺负你，你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他。”奶奶故意恶狠狠地开口。

秦胭这才破涕为笑，“好......”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音，秦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就见沈括裹着一身白色浴袍站在床边，头发还在湿淋淋地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