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爹爹散了值便来瞧你，你长姐也病了，怕给你过了病气没敢来，等好些再来看你罢。”杜大娘子又开口说了些场面话。

“无妨的，长姐年后就要大婚了，可得好生养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就不必巴巴地来瞧我了。”

杜大娘子思虑着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便起身要走：“高烧容易汗湿衣衫，碧树，你给五姐儿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寝衣吧，我们就先走了。”

“恭送娘亲，雪天路滑，娘亲一路小心。”苏慢语一边客气有礼地说着，一边暗自腹诽，这哪像做人家亲娘的啊，女儿九死一生躺在这，她轻飘飘安慰几句便要走了？

杜大娘子倒是不觉得有异，只叮嘱了碧树几句便携众人离开了。

待众人一走，碧树和芳草烧了热水来给苏慢语擦洗身子，芳草年岁小没觉察出什么，碧树却是忍不住了：“姑娘病了一场当真像换了个人，方才与大娘子说的那些话，真正是进退得宜。”

苏慢语擦洗完毕，换上柔软的白色寝衣，整个人舒服了许多，她披着藕荷色的厚袄倚在靠枕上，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忙着收拾的碧树和芳草来。

她前生孤身一人做了许多事，以至于周遭无人可用，也无人提点，很容易就一叶障目。如今鬼门关里走过一回才发现，身边需得有忠实可信之人，方能走得长久。

碧树和芳草从记事起就跟随原主，原主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她俩也从未苛待，原主出事时，苏云嫣特意支开了两人，想必也是知道这两人不是背主求荣的奴才。

这么看来，这两个侍女是值得信任的。

“姑娘方才为何不当着大娘子的面揭穿二姑娘？”芳草想起刚才自家姑娘委屈的画面，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恨不能亲自帮苏慢语出这口恶气。

“不能说，”碧树拍拍芳草的背安抚了她一会，“二姑娘深得主君和大娘子的宠爱，莫说空口无凭，不会有人信咱们姑娘，便是真的信了，又没闹出人命，以二姑娘在府里的地位，最多训斥几句，这事便这么过去了。”

苏慢语欣赏地看着碧树，一个内宅的婢女，能有如此眼力看清局势，确实很难得了：“碧树说得没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让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怎么可能轻饶了她去？何况今日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很快咱们屋子里就能烧地龙了，二姐姐那边该有的，我也都会有。”

碧树赞赏地点点头：“还是姑娘有办法，三言两语便哄得大娘子乖乖听话了。”

“那姑娘打算怎么对付二姑娘？”芳草是个急性子，“不如先把她和陈淮元的事捅出去，叫她寻不着好姻缘！”

“不可，”苏慢语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二姐姐的名声受损，那大姐姐，三姐姐，和我，都会受到牵连。

“而且，陈淮元这人不光人品德行没问题，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将来没准真能进士及第，光耀门楣。与其与他交恶，不如与他交好。”苏慢语说罢笑了笑，而论及笼络人心，那便是她的所长了。

“姑娘打算从陈淮元下手？”碧树今日对苏慢语真是大开眼界，难道她从前的木讷都是装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在藏拙？

“不，”苏慢语神秘一笑，“我要从顺宁寺住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