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退婚,名声有损,又是庶出,便是寻常人家也不要我做主母,阿爹又为寻了一门亲事。
给护国大将军嫡子裴诏做侧室,阿爹说这是一门好亲事,裴诏尚未娶妻,父亲与他父亲又是少年好友,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婚期前发生战乱,这件事便一直被搁置下来。
后来他们凯旋,在京郊营地练兵,营地伙食不好,我为流民施粥时顺带为他带上自己烧的菜。
给他缝制香囊和护心甲,但他看不起我,眼里总有藏不住的轻蔑,说我天生**,比不得她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是同他一起剿匪,为他献上兵法绞杀数万敌军的四姐姐。
他冷眼看着我,「相府嫡女在前线上战杀敌,舍身为国,庶女却锦衣华服,奢靡享乐,不愧是侍妾的女儿,半点比不得宁歌。」
我藏住手腕被麻绳勒出血留下的疤痕,柔柔笑道:「将军是不喜欢这菜吗,那我日后就不送了。」
于是也不打算将他从匪窝救回如此凶险的事情告诉他。
他们都喜欢姐姐,说姐姐是他们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三姐姐自落水后便性情大变,往日嚣张跋扈,不守规矩,忽然变得出口成章,以一首《水调歌头》扬名京都。
只有我知道,她不再是原来的姜宁歌。
她身上有着,和我娘一样的,镌刻骨子里自由的灵魂。
但是她与我娘不同,她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她说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便是宽厚有礼,善待仆从。
我娘也说过同样的话,被说以下犯上,可笑至极,被主母打了三十大板。
她说女子也可以建功立业拥有自己的事业被说世间罕见,独立自强。
我娘也说过同样的话,却被嘲痴心妄想,一辈子困在深宅大院。
我不喜欢她,但这种区别与不公让我觉得厌恶和恶心。
我小娘同她一样,是个穿越女,却是最卑贱的通房,而我是我爹醉酒后的产物。
她说她来自千年之后,给我讲男女平等,讲女子不应该依附男人,应当自强。
她喜欢在院子里的老树下荡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几乎要冲破高高的院墙,那一刻,她的笑声和灵魂一样自由
后来她死了,她荡着秋千,秋千麻绳不知为何断开,她飞出去,砸到墙上,就这样摔死了。
我来去离开,都不曾往那边瞧上一眼。
死后几天,下了一场春雨,墙角藤蔓长得飞快,将她死死缠绕。
但是她终于解脱了,她并不爱我爹,也不让我叫她姨娘,她固执地叫我喊她娘,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抛弃掉她最鄙夷的通房的身份。
是的,她没有名分。
我爹似乎很在意她,却也无法忍受她的冷脸,将我娘俩放在后院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