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随脸上满是清冷的神色,看着江妩此刻醉醺醺的样子,心中的恼意却跟着散了。
也许是看着她并没有吃亏,也许只是因为她没有自暴自弃。
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在看到她扎在迈伦肩上的那把水果刀的一瞬间,盛随承认,他心底滑过了一抹难得的欢愉。
“盛先生,看戏看够了吗,如果还嫌不够的话,可以再把我丢给下一个人啊......”江妩看着盛随,语调冰冷,咬牙出声道。
喝醉了的她胆子比平时要大许多。
眼中明明还隐着明显的惧意,可是整个人却还是那么强撑着,好像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副模样,还真是像极了那个丫头。
想到那个丫头,盛随眼中的情绪软了几分。
倒是颜梵在听到她出口的话后脸色微变,看向盛随,“属下带她下去醒醒酒。”
“不用了。”
盛随寡淡应声。
江妩此刻强撑着站在他面前,模样狼狈。
半边脸因为挨了迈伦一巴掌而微微肿起,脸上手上都溅到了不少血,那些鲜红落在她身上,越发衬得她脸色惨白,看上去显得无辜而又可怜。
“难受了?”看着她此刻的模样,盛随心口泛起一股陌生的酸意,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脸。
江妩缓缓闭了闭眼,好似努力想要忍住情绪,眼泪却还是无声滚落了下来。
看着她的眼泪滴落,砸在自己的指尖,盛随瞳眸骤缩,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可是也在那一瞬间,江妩好像再难支撑了,整个身子狠狠晃了一下,下一秒就被盛随一把抱住。
强势地将她按在了怀里,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地方。
醉得迷迷糊糊,江妩知道自己此刻被他抱着坐在轮椅上。
心中抗拒,可是头晕得难受,无力抗争,只轻轻合上了眼睛。
闭目缓了一路,酒气却半点都没有压下去。
心中越想越堵得慌,这些天积攒的委屈在酒精的发酵之下,不停地酝酿翻滚,终于还是在被他带回房内的一瞬间,‘轰’一下炸开了。
“盛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凭什么把我当玩物,凭什么说把我送人就把我送人?”
“是你们盛家突然提出要我们履行婚约的,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你!”
“所以在你之前,我谈过男朋友怎么了,你们事前不调查清楚,现在又要为了这个来折磨人,你是不是心理扭曲啊!”
一旁准备来帮江妩洗澡的李婶听着她冲着盛随喊出口的这番话,惊得脸色惨白。
这样的话,江妩敢冲着盛随这么喊出口,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颜梵也在同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江妩的身上。
所有人都觉得江妩这次大概是死定了。
可是预想之中的雷霆之怒却并没有到来。
盛随只是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拽到了面前,“别发酒疯,你要是不喜欢李婶帮你洗澡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一次,连江妩都愣住了。
“不用你们帮,我自己会洗。”挣开了盛随的手,江妩跌跌撞撞地转身向着浴室走去。
刚刚喊完之后,她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要是因为一时冲动惹恼了他,毁了自己和母亲的人生,那多不划算?
还好。
他还算有一点人性。
......
江妩醉得厉害,进了浴室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醒来的一瞬间,头疼得几乎要炸了一般。
第一次经历宿醉的感受,江妩难受得厉害,下意识地伸手敲了一下脑袋。
“再敲就更蠢了......”
盛随凉薄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江妩的表情顿时如同见了鬼一般,愕然看向了身侧,然后整张脸爆红。
此刻的盛随慵懒地靠在床头,脸上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手中拿着一本书,看上去斯文禁欲。
他上身没穿衣服,被子又因为她刚刚的动作而被扯离,所以此刻他整个身子几乎全部暴露在外。
完美的身材尽收眼底,江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一直到看着他撑着身子凑过来,江妩才猛地回神,几乎连滚带爬一般地下了床。
“我,我怎么,怎么......”
“想不起来了?”盛随的语调带着几分轻嘲,“不记得自己醉酒以后有多奔放了?”
看着江妩的脸色微微发白,盛随接着出声道,“没有酒量还敢喝这么多?”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丢的是盛家的脸。”
对上他冰冷刺骨的眼神,昨天的那一幕顿时在脑海之中涌现。
那些屈辱和委屈并没有因为过了一晚上而消散多少。
但是毕竟酒醒了,理智也跟着回笼了,江妩没了跟他争锋相对的勇气,只出声道,“记住了。”
见她恢复了乖顺的模样,压抑着自己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盛随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发堵。
房内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极度的安静之下,便是极度的压抑,江妩站在那里,如芒在背。
“我先去上课了。”不想再跟他继续僵持,最后还是她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最好有点脑子,”刚转身,盛随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有些坑那么明显,还往里面跳,只能说明你蠢。”
知道他说的是帮季沐秋下药的事情,江妩心虚得厉害,没敢争辩,只再次乖巧应声,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她刚刚下楼,房间门就被人推开了。
“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之前单独见过季沐秋,然后就敢给您下药,她是谁的人,这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颜梵看着盛随,有些难以理解。
九岁丧母,然后季氏带着老爷的私生子进门。
从那一日开始,盛随整个人生就彻底跌入了深渊之中。
外人只知道他残忍暴虐,却不知道他在这偌大的家族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
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之中,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娶江妩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防止季沐秋那边再塞人过来。
但是江妩在汤药里动手脚的那一刻起,颜梵就已经设计好了几场无懈可击的意外,想让江妩无声无息地消失。
宁杀错不放过,是他们一向的准则。
可是这一次,却被盛随否了。
盛随目光幽深,有些往事被揭开,扯得他心口刺痛。
“她不是季家的人,如果是,她下药的时候,就不会犹豫。”
她应该是被季沐秋拿住了什么把柄,只是这个把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