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

周长如撑伞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刚走不远的周君成。

雪花还在飘着，伴随着风声，好像还比方才下得更大了些。

“你对小娘做了什么？”

周长如话里夹杂了许些冷意，他与周君成一前一后地走着，特地压低了声音。

只是周君成并没有想要回复他的意思，剑眉微微挑了挑，勾了唇角，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一般。

周长如正对着他的背，所以并未看到周君成的神色。

早已经习惯周君成这般的爱搭不理，所以周长如依旧自顾自地说道：

“父王去世之后，小娘的状态便一直不怎么好，许是一时接受不了，方才还在为父王抄佛经，你可不能欺负她，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长辈……”

“王兄怎的如此在意这个女人？”

话还未断，便被周君成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稍稍顿了顿脚步，看向了周长如。

话语一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就连一旁清扫雪花的小厮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挠了挠腮，若无其事地退开了。

周长如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了，他那向来傲慢纨绔的弟弟，现在竟然以一种极其认真打探着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眼神让人背后一凉。

“莫非……王兄对这女人有兴趣？”

话锋一转，唇角勾了抹笑，眼神之中都带着玩趣。

这才是他熟悉的周君成，周长如没由来地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周君成的肩。

“别打趣我了，她是父王的妃，是我们的小娘，而且如果她有事，燕京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周长如从未臆想过此事，所以话语出口倒是没有半分犹豫。

周君成冷哼一声，将周长如的手从肩上拍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长如无奈地摆了摆头，也不知道他这弟弟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

“不要……不要……”

帐幔之下，娇小的人儿躺在床榻之上，唇色惨白，柳叶眉都皱到了一起，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如同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这些时日每每入睡，燕婉都会做噩梦，梦里都是老周王死时，那死不瞑目的模样。

还有那温热而又残忍的手掌心的温度。

燕婉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个人究竟是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会下得去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在周君成身上，她却又觉得突然很合理。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喉咙痛的要死，试着唤了两声小鱼的名字。

……没有一个人回应。

自从老周王死后，她这院里的下人纷纷被调到了别处，一下子清冷了不少，只剩下自己从宫里带过来的小鱼，但这也不失得为一种清静。

想着小鱼可能有事忙去了，燕婉也没有多想。

正打算下床走走，一阵敲门声却从门外传了进来，以为是小鱼，燕婉张了张唇，从喉咙处及其艰涩地道了句：“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婢女，身上穿着西周王宫里面婢女的衣服，面容青涩稚嫩，见了燕婉，还有几分紧张。

燕婉略有几分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明白这婢女怎会出现在院里，毕竟这院里，那些下人都嫌晦气。

轻音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前有些恍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女子，她本以为这太妃会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呢，却未想到长的如此年轻漂亮。

“娘娘，奴婢是王派来照顾娘娘起居的。”

轻音也算机灵，快速说明了来意。

“小鱼呢？”

提周君成，燕婉眉头紧锁，只感觉不妙。

轻音缩了缩脖子，有些小心翼翼道：

“王上说小鱼姐办事不力，让娘娘病倒了，便把小鱼姐调走了让奴婢来照顾您。”

权力至上的人总是能一语决定他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的。

小鱼是她在这西周唯一一个信任的能算的上是朋友的人，周俊成这样做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他在威胁她。

燕婉觉得头有些痛。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轻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明手指甲都已经攥进了手心，眼睛都红了，却还能温柔如水地对他说着话。

不免有些心疼。

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燕婉又道了句：

“下去吧。”

见状，轻音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屈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还顺便帮燕婉带上了房门。

只是在她刚准备离开之时，屋内响起了杂乱的响声，有桌椅的碰撞，还有东西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轻音背后一凉，有些稍稍愣住。

过于温柔的人，一旦宣泄起情绪来，也会是最为绝望的。

轻音不禁叹了口气。

——

太平殿

苏有容看着那缓步走来的娇小孱弱的身影，在风中被吹的青丝都在身后翻飞着，这身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这风中一般。

待燕婉走到殿前时，苏有容微微低头，拦住了燕婉。

“娘娘，王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

燕婉小脸上被冻得通红，冰冷的手将身上白色的裘袍拢了拢，但还是顶不住这外面刺骨的寒意。

“那麻烦通报一下。”

燕婉声音都有些颤抖。

只是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女人的**和娇羞的声音，听得外面站着的外面的人都觉得尴尬无比地红了脸。

但周君成这名声早在还是世子时便是如此，多数人也是见怪不怪了，站在自己的岗位之上，没有一点表情。

苏有容没有说话，但眼前的情形很明显是不太可能了，但是燕婉好似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只是站在门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没有在说什么。

只是那眼角的红和裘袍之下攥紧的双手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愤怒。

……

随着门外的安静，燕婉耳边只余下呼啸着的风声，和那殿内传出来的如火的喘息声。

燕婉眸子微沉，柳眉延展着似乎带了无限的温柔，那瘦弱的身子让那白色的裘袍都显得过于的宽大了。

苏有容都有些于心不忍，好心提醒了燕婉：

“娘娘要不还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