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很想说，你们赏灯便赏灯，喊上我做什么，当碍眼的木桩子吗？

今夜集市上的人格外多，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

陆浅浅似乎没见过这种场景，前脚刚让萧衡去给她买一个兔子花灯，后脚就被别的事物吸引了视线，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彻底消失在了人群中。

等萧衡拎着兔子花灯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陆浅浅的身影了。

萧衡疾步走到我身旁：“浅儿去哪了？”

我正在小心翼翼地贴灯纸，连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撕烂了。

他突然这么大声地讲话，吓得我和老板同时一颤，一张好好的灯纸就这么裂了道扎眼的口子。

老板叹了口气。

我轻啧了一声，冷声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萧衡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双眼通红，“我之前不是让你看好浅儿吗？她现在跑丢了，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浅儿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我皱起眉头：“陆浅浅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姑娘，真遇到什么危险，她不会跑吗？”

萧衡想也不想就说：“她怎么跑得过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她只有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我险些被他的迷惑发言气笑了。

从前我怎么没发现萧衡的爱是如此令人窒息?

现在我倒不好说从前的自己与现在的陆浅浅，哪个更幸运些了。

好好的花灯会被萧衡彻底搅烂了。

他命王府卫兵大肆寻找陆浅浅的踪迹，路边的摊贩但凡避让晚了一会，那些卫兵便是动辄打砸的。

大街小巷里都回荡着卫兵们呼唤陆浅浅的声音。

平民百姓缩在街角、店铺里，瑟瑟发抖，却又敢怒不敢言。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被称作“陆小姐”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一年一次的花灯会怕是办不下去了。

我把这些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若是从前的我，这会还是能去阻止萧衡的行为的，但现在的我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只能看着那些卫兵扯下挂在街头巷尾的灯笼，摔砸在地。

“老板，这些被砸坏的灯笼就当我买下来了吧。”我掏出随身带的点碎银子，递给了那个教我做灯笼的老板。

老板没拒绝我的好意，只是拿起摊位上唯一完好的那只狐狸花灯递给了我：“那这个也给小姐吧，做的紧急，可能粗糙了些，希望小姐不要介意。”

狐狸花灯惟妙惟肖，虽然在粘合的部分确实有些翘起的地方，但是瑕不掩瑜。

我欣喜地接了过来：“谢谢老板，你赶快回家吧，这些人......”

我指了指街面上乱窜的卫兵：“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

眼见着在老板的劝说之下，百姓们大都选择了归家，我也拎着那个狐狸花灯回了王府。

陆浅浅是在后半夜被萧衡带人找到的。

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萧衡踹开了我的房门。

这次还不光他一个人，眼见着他身后跟了一长串排到院门口的“大军”，我一愣，连忙起身找到外衣给自己披上。

不知道他这下又要来兴什么师问什么罪。

我困得直打哈欠，见他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只好问道：“不知道王爷大半晚上造访臣妾的小院，所为何事呢？”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毒妇，向浅儿道歉。”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脸上带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衣服凌乱的人是陆浅浅。

不知道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眼眶哭得通红：“萧衡哥哥，真的不怪姐姐。”

“是我自己觉得那件衣服很适合姐姐，才执意要买下来，和别人起了争执。”

她话音刚落，萧衡又低声呵斥了我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你，浅儿又怎么会和别人起争执？！”

如果不是我的教养让我说不出什么肮脏的话，我今天一定要在这里骂的萧衡头顶冒烟。

“对方是南越的公主，浅儿此举算是彻底得罪了对方，你明日代浅儿去道歉。”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不理解地看着萧衡，深觉他可能不是失忆，而是失智，“我为什么要替陆浅浅去道歉？”

萧衡被噎住，陆浅浅便恰时开了口：“没事的姐姐，都怪我自作主张。明天我会去找公主殿下道歉的。”

她抿起唇朝我笑笑，看起来好不可怜：“这件衣服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就是有些脏了，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她把狐氅里包着的一件白色衣裙递给我，面上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姐姐穿这件衣服一定好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陆浅浅，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我不信她是真的想与我交好，可她这种折损自己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我沉默地接过衣裙。

这衣服其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适合我倒是真的，毕竟现在的我也穿不了什么鲜艳的颜色，过分的瘦弱让我根本压不住那些好看的衣服。

想到萧衡请了许久都没消息的和离一事，我眯眯眼，心中有了一个未成形的计划。

我没再继续跟他们争执下去，松了口：“道歉就道歉吧。”

萧衡和陆浅浅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被我突如其来的应允打断了。

萧衡还怔愣了片刻，又向我确定了一遍：“你真的答应了？没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吧？”

我敷衍地点点头：“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还活着，陆浅浅也不会想到要给我买衣服，所以都怪我。”

“我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与忏悔，明天就送礼上门去给人家道歉，行了吗？”

好在不正常的似乎只有萧衡和陆浅浅两人，别的人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均向我投来了或怜悯或同情的目光。

虽然陆浅浅扮演的是可怜又可爱的角色，但事情好像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