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到自己的身世，苏云喜的眼眶就忍不住泛了泪。

“我家在北边”。

李巧翠忍不住吃惊，“北边？那可是离这儿不远呐，你一个女娃娃是怎么来的”？

问到这儿，苏云喜又是一阵心酸。

从记事起，她娘就开始骂她，说生了她让她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三岁开始娘就让她洗衣做饭，那时候也有了弟弟，娘格外偏爱弟弟，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给弟弟，弟弟慢慢长大，什么活儿都不用干。

家里里里外外的家务都是她操持的，挑水，砍柴，劈柴，洗衣做饭，她那么小，挑不动水，只能一趟趟一点点的挑，所以哪怕她比弟弟大三岁，却看着没有弟弟强壮。

今年天旱，庄稼都死了，人就更难活了。

有天晚上，娘跟她说：“小喜啊，娘把你养到13岁，也算是把你养大了，你看村里的小花她们都离开家往南边去了，不如你明天一早也收拾收拾，往南边走吧”。

她听完后简直是难以置信，娘这是在撵她走吗？因为她知道小花她们就是被撵出来的。

她刚想开口求娘不要撵她，娘就对她横了一眼，她想说的话也咽到了肚子里，她明白娘是铁了心的，她看向爹，爹也不吭声，显然是默认了的，她这才明白过来她被爹娘抛弃了。

可她知道这些年来她操持着家务，爹跟娘忙着种田也积攒了一些粮食，一家人紧巴点，度过灾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为了节省粮食，她每顿都吃的很少，她已经这么懂事了，娘还是要赶她走。

那晚，她想了一夜这个问题，弟弟和她都是娘生的，为什么娘只喜欢弟弟，不喜欢勤快的她？村里面别的婶婶也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想，要是自己是男孩就好了，娘肯定就不会撵她走了。

到第二天一早，她刚醒，连早饭都没吃，娘就给她收拾好了包袱让她走，她背上包袱后哭着求娘不要赶她走，可娘根本不理她。

她最后流着泪离开了家，走之前，爹偷偷给她塞了两张饼子，还告诉她，要是遇到能管她吃住的人家，就留下来给人家当媳妇儿。

一路上，她得靠着这两张饼子活着，结果上路没多久，饼子还没吃完，她就被人牙子拐了。

苏云喜一开始还能压住泪意，可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被爹娘抛弃，是她这辈子难以忘却的伤痛。

李巧翠也听得红了眼眶，这孩子真是可怜！这爹娘也真是狠心，看来她也不必认这门亲家了，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一把把苏云喜搂到怀里，李巧翠心疼道：“乖孩子，真是受苦了，以后大娘就是你的亲娘”。

苏云喜听到这话，彻底绷不住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她扑在李巧翠怀里哭了个昏天暗地。

外面的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张兰花都忍不住嘀咕，难道她错怪婆婆了？瞧这立威立的，怕是都打上了，要不也不至于哭这么惨啊！早知道她就不出那个头了，还被自家男人......

想到这儿，张兰花横了陆长生一眼，留下一个“哼”！就趾高气昂的回了屋。

陆长生看着媳妇儿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瞪他干什么，他又没犯什么错！

想也想不通，最后还是嬉皮笑脸屁颠颠的撵了上去，媳妇儿嘛，回屋“使劲儿”哄哄就好了。

陆长卿倒是没注意大哥大嫂之间的眉眼官司，他一听到媳妇儿哭就急了，好几次都要推门而入，愣是让他爹给拦了下来。

“你急什么，你娘还能吃了她不成”！

陆长卿这才想起来娘的确是不会吃人的，她又没有血盆大口，终于放下了心跑到墙角开始逮蚂蚱，他美滋滋的想着，等他逮了蚂蚱让娘烤给媳妇儿吃，媳妇儿肯定就不哭了。

待娘俩从屋里出来，天已快黑了，细看之下，娘俩的眼睛都红通通的，好在苏云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她也从婆婆那里知道原来陆长卿已经考上了秀才，他是在考上秀才后才出了意外变傻的。

也知道陆长卿后天就满十八了，因为他变傻了娶不来媳妇儿，婆婆才买了她回来。

她知道他们大夏朝在男女婚事上是有规定的，男子满十八，女子满十六必须婚配，否则不论男女，一律强制参军，依照陆长卿如今的样子，参军就是死路一条，怪不得婆婆这么着急呢。

陆长卿这会儿已经抓了不少蚂蚱，用狗尾巴草串了两串，天热，他的脸晒的红扑扑的。

拿着蚂蚱，他献宝似的跑到李巧翠面前，“娘，给我媳妇儿炸蚂蚱吃”！

李巧翠哭笑不得，原来抓了蚂蚱都是给自己吃，现在倒好，给媳妇儿了，真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好在李巧翠乐意儿子这样，儿子知道疼媳妇儿，她只会高兴，只会觉得儿子聪明：“半天不见我家长卿，原来是抓蚂蚱去了，真棒”！

苏云喜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陆长卿的话，心里就开始突突跳，脸也有些红，她把这些现象归结为是气的，陆长卿这个傻子，为了抓个蚂蚱脸都晒成啥样了，至于么。

她觉得自己是气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满是关心，“长卿哥哥，你都出了一头汗，快擦擦汗吧，我拿蒲扇再给你扇扇风”。

李巧翠看小两口黏黏糊糊的也很自觉，“你俩在阴凉地儿玩吧，娘做饭去了”。

苏云喜挠挠头，又觉得自己应该给娘帮忙做饭，“娘，我还是来帮你做饭吧”。

李巧翠看出了苏云喜的羞窘，这丫头怕是主要想给长卿扇风呢，但是又看不得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这才改了主意。

看明白了，李巧翠心里也忍不住叹道，这丫头可真是懂事儿，大手一挥：“行啦，娘不用你帮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苏云喜这才红着脸哦了一声，转头就拿了蒲扇给陆长卿扇风。

陆长卿凉快了又闹着要给苏云喜扇风，一时间院子里都是两人的欢乐声。

农家人没什么娱乐活动，晚上都睡得早，吃了饭洗了澡，又换上了娘下午给她的衣服，苏云喜却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是她来陆家的第一晚，她不知道晚上要睡哪里。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李巧翠指了指陆长卿的屋子，“喜丫头，你就跟长卿睡一屋”。

苏云喜心里突然就有些慌，可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慢吞吞的走到陆长卿的门前，开了门，进屋，又关上门。

屋里也没有灯，黑漆漆的，她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

“媳妇儿，是你吗”？

突然的出声吓了苏云喜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