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盖棺了。”将士小声提醒着

莫子逸微微颔首，这才对着江小白的灵牌跪下去。

“江小白，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队伍回城的路上，你被顾万安远远的甩在身后，被人群挤到了我的马下，让我遇见了你。”

“就仅仅那一面，你便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莫子逸轻抚着黑沉沉的棺材，喃喃自语道：“当初是我不该将你拱手让人，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将士还有些纳闷这番话到底是何意。

待他走进棺材时，正要盖棺，他出于好奇便往棺材里瞄了几眼。

随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满脸惊骇。

这棺材里分明没有尸体！

第十二章一刀两断

江小白下葬的这一天，顾万安早早在苏府门外等。

他一袭白衣，默着脸色，不紧不慢地跟在行丧的队伍身后。

莫子逸恨极了他，断然不会答应他跟来。

行丧的队伍慢慢停下来，顾万安便跟着停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莫子逸的将士铲土，江小白的棺材放进去，埋好棺材，立墓碑。

待所有人离开后，顾万安才走至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写着江小白的字眼，突然抽离了所有力气，直直跪下来。

这些天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袭涌而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被连血带肉的撕裂开来。

“江小白……”他呢喃着，冲动的去双手挖地，“晴晚，你醒过来，我不会再不相信你，我不会再跟你吵架，只要你醒过来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和和睦睦的过下去。”

顾万安挖的指甲细缝里全是泥土，指尖几乎要挖出血来。

“浩霆！你做什么！”顾晚晚尖叫着制止顾万安的动作。

本来今日江小白下葬，她想去墓碑前好好嘲讽一番江小白，竟没想到顾万安像是癫狂似的挖土。

顾晚晚看顾万安满手污渍，正想用手帕替他擦拭，可顾万安用力一挥，将她的举动打断。

“顾小姐，我记得我曾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顾万安阴冷的眼睛瞧着顾晚晚，脸色虽是污渍依誮却仍旧得让人心生畏惧。

顾晚晚有些没缓过神，不可置信的说道：“浩霆，你从来没有这般语气跟我说过话的……”

顾万安站起来，后撤几步，漠然看着前方，俨然不想与顾晚晚有任何眼神接触。

“顾小姐，以往我对你的行为或许让你误了什么，但你毕竟是丞相嫡女，还未嫁人，少于已有家室的男子来往。”

“已有家室？”顾晚晚觉得有些可笑，“浩霆，你忘记了，江小白已经死了，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你们和离的事情！”

“顾晚晚，我虽是御医，却也是一分上等官职，受皇上赏识。”顾万安逐字逐句的说道：“如果你再敢散播流言说我与晴晚和离，你会将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这流言怎么可能空穴来风，最想认自己和江小白和离的，唯有那总是在自己身边的顾晚晚，才做得出来。

顾晚晚被吓得脸色一白，随后又故作镇定道：“浩霆你在说什么？那些民间的流言蜚语，怎会与我有关？”

顾万安冷不伶仃的说道：“与你是否有关你自己心里应该知晓，我顾万安的夫人是江小白，也只有江小白一人，劝你好自为之。”

顾晚晚不再敢说话，怒视着顾万安离开的背影。

她没想到顾万安已经调查到了她身上，或许从江小白死后顾万安便没信过她了。

眼前不管自己能不能嫁给顾万安，她顾晚晚堂堂丞相之女，至少不能落得个善妒的名声。

离开墓地后。

顾万安很少再回沈宅。

太医院里就属顾万安最匆忙。

从给某位宠妃开了安胎药，后又为皇上诊治看病。

忙完出宫，他便待在苏府周遭转上一转。

只有再子夜时，他才会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恰逢这日，顾万安刚从苏府这边离开，便听见一个身影从另一处走来。

“顾万安，你还来做什么？”

第十三章永远悔恨

“莫将军，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这几日顾万安极少说话，一开口那干涩黯哑的嗓音让莫子逸都有些意外。

莫子逸冷哼一声，幽幽说道：“顾万安，你最好永远记住江小白的死，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顾万安轻飘飘的回答。

没有任何反驳。

他没有照顾好江小白，更是不配当江小白的夫君。

“顾万安，写一封休书吧。”莫子逸走至顾万安面前，“至少再江小白逝世后，让她不再成为你的妻子，而是她变成她自己，苏御医之女江小白的身份。”

顾万安神情终于动了一瞬。

“一定要我与她划分所有的界限吗？”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他不甘，顾万安之妻的名分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对，你必须要和她断干净，哪怕是她死了。”莫子逸毫不犹豫道。

苏父而今年老已衰，江小白的葬礼，几乎都是莫子逸来操办。

江小白已死，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一纸休书。

“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你要这么急切的想要休书？”

顾万安灰暗眼眸终于有了几分亮色，一个荒谬的猜想油然而生。

“莫子逸，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大声质问着，那眼神几乎要将莫子逸生吞活剥！

“顾万安。你疯了！”莫子逸甩开顾万安。

扬起了拳头眼见着就要打下去，可是身边苏府的门匾又迫使放下。

这里是苏府。

他不想再苏府太吵闹。

可是顾万安并没有多想，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答案。

“江小白是不是活着，你告诉我！江小白被你藏起来了！是不是？”顾万安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莫子逸忍不住讥笑起来：“怎么？堂堂太医院第一御医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到了如今你才发觉喜欢上了江小白了？”

顾万安哑然。

他喜欢江小白……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喜欢江小白。

所以至今为止他不愿相信江小白逝世的消息，他会因为莫子逸和江小白亲近而恼怒。

原来江小白早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可惜啊，她死了。”莫子逸说：“在你发觉你已经离不开她的时候，她彻底离开了你！”

莫子逸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进了顾万安的心里。

他心里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顾万安失神的模样，莫子逸依旧不留情面的讥讽道：“顾万安，迟来的喜欢，有用吗？”

顾万安几乎要被说得崩溃了。

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只听莫子逸再道：“还是快些写了休书，早些放过她吧，让她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顾万安不知何时回到的沈宅。

轻云见顾万安浑浑噩噩的走着，好像要倒了，赶忙搀扶着回房。

自从轻云被顾万安留下后，变成了顾万安的贴身丫鬟。

南苑也成了顾万安的院子。

“姑爷，你怎么又是一夜未归，发生什么事了？”轻云替顾万安到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问。

这些天的接触，轻云发觉他的姑爷其实并不是冷酷的人，也并不是对主子无情。

看着顾万安这般神色，轻云有些怜悯。

见顾万安没有接过茶，只是将头垂下去。

烛光微暗，茶香尽散，不知默了多久。

轻云瞧见亮亮的珠子从顾万安的眼角滚落下来。

他道：“轻云，我想她了。”

第十四章为时已晚

“我想她，好想，好想……”顾万安的声音很沉很低。

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的苦楚倾诉出来。

轻云也有些忍不住自己眼泪：“姑爷，小姐若是看见了，肯定不会开心的。”

江小白享年二十二余岁，光是喜欢顾万安便耗费了十二年。

轻云七岁相识主子江小白，那时江小白便只有十岁，从那时起便一直跟在顾万安的身后。

十五岁以前顾万安虽然对江小白无意，但也客气的当她是妹妹一样照顾。

十六岁成婚后，顾万安家道中落，妹妹病死，对江小白便只有厌恶。

十七岁江小白如愿嫁给顾万安，享了七年冷落。

最终病逝。

轻云几乎陪伴了她主子一生。

但她不恨顾万安，因为他是主子最爱的人。

“姑爷，小姐说过她喜欢你，是她自己愿意的，如今她病逝，也不是你的错。”

“轻云，我想知道晴晚这些年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顾万安抹去眼泪，抬头看轻云。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对她的爱慕了然于心时，却为时已晚。

轻云叹着气，只当把江小白这十几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这可能时她这一生最坦然时候了。

顾万安听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

莫子逸便地走进沈宅，朗声道：“顾万安，休书呢？！”

顾万安走出南苑。

莫子逸的视线便落到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显然是哭过了。

但神情却还是像一潭死水一样没动静。

“顾万安，你应该不希望我动刀动枪地逼你写吧？！”

这次来，莫子逸做足了准备，一挥手便是一群将士围上来，塞满了沈殪崋宅院子。

刚走出门的轻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顾万安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回道：“好，我写。”

言罢，他下定决心一般走进了书丽嘉房中。

莫子逸唇边一勾，撩开袍子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好，我在外面等你写完。”

顾万安提笔的手再刚要写下“休书”二字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微颤，两滴黑墨落在纸上晕染了开。

顾万安将纸张撕碎。

再次沾墨，提笔。

反复多次，终于写下了一纸休书。

顾万安蹙着眉，眼眸滚动，抑着心间的酸涩。

莫子逸看着顾万安从走出来，手上攥着的书信，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但下一秒，却又听见顾万安清冷的嗓音传来，“这休书我亲自在晴晚的坟前烧给她。”

烧？

莫子逸惊诧的抬头，愤恨道：“顾万安，你有什么资格？！我绝不许你见江小白，哪怕是坟地！”

“那我便撕了。”

说着，顾万安便抬手做出将撕休书的架势。

莫子逸终于忍不住的站起来，下令道：“给我拿下！”

瞬时，莫子逸身边的官兵立刻行动起来。

将顾万安一脚踹跪下去，夺走他手上的休书。

莫子逸接过休书，扫了一眼，再道：“顾万安，从今往后你与江小白再无瓜葛！”

顾万安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莫子逸离开沈宅。

轻云这才连忙去搀扶顾万安：“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万安抬眸，唇角渐渐勾勒出一抹得逞的笑。

现在他能断定，江小白绝对没有死！

第十五章再见

莫子逸火急火燎赶回琉璃院。

来到庭院里。

庭院雅致秀气，花木繁茂，香气怡人。

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看得出主人对这里的喜欢。

莫子逸穿过花林，来到凉亭处，终于露出笑意。

“晴晚！”

他扬声高喝，吓得喂鱼女子手上的鱼饲料都撒了一地。

江小白微微蹙眉，不满道：“莫子逸，你何时可以不这么一惊一乍的？”

“晴晚，你看，顾万安的休书写好了。”

莫子逸轻笑两声，将休书献宝似儿地递给江小白面前。

江小白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须臾，才将莫子逸的休书接过。

“你就这么执着吗？”江小白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还记得在洛城时，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可是莫子逸还是不死心的将她救回来。

求了许多方子。

虽是将疫症治好了，但是寒毒没有彻底治愈。

不过她现在已有方子暂时控制病情，以免再次发作。

“江小白你说过，只要你拿到休书就可以嫁给我，你说话算话！”莫子紧抓着她的双肩，有些心急道。

江小白抿嘴不言。

其实那句话的原话是，如果有顾万安的休书，她会稍作考虑。

可也没说过立刻答应下来。

江小白低眸，回道：“莫子逸，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可是……”

“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顾万安？”

见江小白未答话，莫子逸情绪又有些控制不住：“江小白，你真是……！”

江小白抓着衣角，听候发落。

“真是与我一模一样！”

莫子逸倾身下来，江小白猛然抬起头。

那流露出眼中的丝丝情意，让她动弹不得。

他钳制住江小白的手，浑厚低沉的声音流进江小白的耳畔处：“江小白，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了，你放心，我会像你对顾万安那般，绝不弃你。”

说罢，他邪邪一笑，一个轻盈的吻悄然落至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