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
太阳已经没了嚣张的气焰,虽然依旧阳光明媚,但照在皮肤上,只能留下些许的暖意。
风一吹,连仅剩的那点暖意也被卷走。
地上满是落叶,往往是早上刚清扫完成,在呼啸的北风下,很快又落了满地,好像永远都扫不干净。
路霖站在H大的教导处内,看着一片枯黄的叶子从已经快秃了的枝干上脱离,在空中打着旋慢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唉没想到啊,说走就走,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幸好路教授你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着话题扯到了他身上,路霖终于停止了发呆,将目光转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女性Beta,穿着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虽然是个Beta,但因为其出色的能力,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教导主任的位置,丝毫不比Alpha逊色。
路霖听了这话,笑着说道:“这里的工资待遇这么好,应该有很多人挤破脑袋要进来。”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毕竟离开学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再过些日子都快要放寒假了,正是最忙的时候。想在这段时间临时找个新的老师简直难如登天,”许妗妗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不过没想到路教授竟然在A国的S大里任教,这回来我们学校,简直是我们学校的荣幸。”
路霖微笑着又和许妗妗寒暄了几句之后离开了教导处。
路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H大,是C国最好的一所高校,聚集了国内大部分优秀的人才。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这里,对于学生而言,只要进了H大,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上流社会。
当然,学生尚且如此,对于老师的要求就更高了,每一个老师都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能进到H大,也不存在临时换人的事。
这回纯属就是意外,正值专业课的老师怀孕,准备回家安心养胎,就向学校申请了产假。
原本也没这么急的,只是因为她年纪有些大了,加之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又因为体质原因,有点先兆流产的征兆,必须得卧床静养。
为了保下这个孩子,只得扔下这个烂摊子提前休了产假。现在正值期末阶段,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别的老师也都抽不出空来,所以只得临时找个老师。
路霖在C国待了几天,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可干,正巧看到招聘启事,就向S大提交申请,要求调到H大一段时间,美其名曰学习别国文化,以更好地提升自己。
但实际就是路霖打算在C国小住一段时间,又不好休假太久,就想了这么个由头,也好过整天游手好闲的。
好在各国的高等学府之间都有紧密的联系,平时交换学生和老师的也不是没有,因此路霖提起申请之后,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成功来了H大担任专业课的代课老师。
从教导处出来,路霖打开手机看了眼课表,发现下一节就是他的课。他回到办公室,把昨天晚上整理好的课件拷进U盘里,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一进教室门,路霖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往角落里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左脚绊倒右脚上,差点一个跟头跌进教室里。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路霖用手撑着黑板,还觉得有些腿软。
可能是路霖的目光实在太直白了,让人难以忽视,被盯着的那人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一瞬间,路霖从那人眼里看到了来不及收拾的惊诧以及厌恶。
路霖就着这个姿势愣了很久,直到被同学催促了一声,才站到讲台上,心不在焉地做起了自我介绍。他嘴里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眼神全程都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坐在窗口的位置,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微长的头发乌黑如上等的丝绸带着点卷堪堪碰到肩膀。窗外的阳光斜落在他身上,冷调的肤色在阳光下白得像会发光一样。那样冰冷的,如同冬日的初雪,只是单单坐在那里,就像是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如此的冷漠与疏离,巴不得在身上贴一张“生人勿扰”的标签。
不管是这张令人着迷的脸还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都绝不可能认错。
这不是季司还能是谁?
只是路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被他稀里糊涂睡了的姐夫竟然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他的学生。这已经不是一个巧字可以概括的了。
更何况,路霖是真没想到季司年纪竟然会这么小。
因为他本身自己就比路曦要小两岁,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季司作为路曦的未婚夫,应该和路曦年龄相当才是。就算比路曦小,也不应该小那么多才对。
路霖估算了一下两人的年龄差,在心里暗暗腹诽:路曦这明显是在老牛吃嫩草啊。
老牛吃嫩草也就算了,吃完了竟然还给人戴绿帽子,真是禽兽,太禽兽了。
路霖想着,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这之间又带上了一点同情,看得季司一头雾水。
季司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干脆戴上耳机,低下头看手机,把所有能接收到的信息全部隔绝在外。
突然间,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光线。
季司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路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接着,耳朵上的耳机被人拿掉,他听到路霖那如同低音炮一样的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这位同学,老师讲的课有这么无聊吗?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玩手机,半点面子都不给?”
季司微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
路霖今天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穿着个小西装还打着个领带,头发用发胶整整齐齐地往后定型,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脸线条分明,透着几分硬朗的味道,可能是他的母亲是A国人,所以他的眼珠并不是亚洲人的棕色,而是带着点灰绿色,有种独特的魅力。
没有一个Omega看到他,不会为他的魅力所折服,但这里面显然不包括季司。
因为季司是坐着的,他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到路霖,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压迫感,令他十分不喜。
为了抵消这种不适,季司想也没想一把抓住路霖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拉,想要将视线齐平。
路霖被这个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地往下一个趔趄,忙用手撑住课桌才没有摔倒。他弓着腰,两人的脸离得极近,路霖甚至能看清季司根根分明的眼睫,往上微微卷翘着,他没生气,反而扬了扬唇角说:“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要亲我。”
“要点脸,”季司简直要被路霖的不要脸打败了,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霖指了指季司抓着他领带的那只手,打着商量说:“你能先把这个放开吗?好多人看着呢。”
季司这才注意到确实好多人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边看还边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抓着路霖的领带把他按到了自己前面空着的座位上。
做完这些,才挑了挑眉,示意路霖可以说了。
路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慢条条理地整理了一下被他扯松了的领带。一手扯着领带的一端,另一只手握着上方的结,缓缓收紧,明明是个很正常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却显得很色/气。
季司无端地想起这只骨骼分明的手握住他腰身时的样子,修长又有力,陷入皮肉中,将那一块皮肤都掐红了。他不自觉地转移了目光。
整理完领带,路霖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季司的问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行为会给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赚钱,不然我要怎么养活自己?”
见季司眼里透出质疑,路霖知道他还想问什么,就索性一次性全回答了,“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的工资待遇好,全国还找得到一所比这里待遇好的学校吗?”
季司反问一句:“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呀,”路霖无奈地耸了耸肩,微眯着眼睛轻笑道:“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你吗?姐夫。”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贴在季司耳边说的。
季司耳朵一烫,猛地一皱眉,一把把人推远了说:“既然这样的话,就请老师好好学学什么叫做为人师表,对着学生散发信息素这样的事,不觉得很掉价吗?”
季司嘴里说出来的那句“老师”让路霖内心产生一丝愉悦,他轻笑着退开了一点说:“我可没刻意释放什么信息素,是你太敏感了吧?不然你问问班里其他同学,有没有人闻到?”
季司眯起眼睛看着路霖,狭长的眼睛里露出冷意。
路霖见好就收,起身回到了讲台上,只是在此之前又说了句:“上我的课不准玩手机,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单独找你谈话。”
季司嗤笑一声,回了句:“你以为我怕你吗?”
“不怕更好,”路霖笑眯眯地说道:“很期待和你的单独相处。”
季司闻言皱了眉,把手机往桌肚里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