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轩转过头去,不敢看自己,卿飞虹的心里倒是有点意外,之前她分明看到陆轩吞口水,明显是对她有想法。
可陆轩却转过头去:“卿书记,我发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美色。”
听到这话,卿飞虹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她将睡衣从地上捡起来,披在身上,却又忽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我是离过婚的人,所以你看不上?”“不不!”陆轩向来不想伤害别人,他回过头来,想要解释,可卿飞虹睡衣的扣子还来不及完全扣上,陆轩无意间又瞥见她胸口的起伏和如雪般的肌肤,如此动人。
这让陆轩简直血脉偾张,他又忙转过头去,说:“卿书记,虽然你离过婚,可是你真的很好。这并不是我看不看得上的问题,而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能做对不起女朋友的事。”听到这里,卿飞虹心里的一丝别扭才消散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她为什么在乎他的看法呢?她离婚,并不是她的错。不过,他的解释,还是让她颇为满意。
卿飞虹将睡衣扣上,说:“这次机会,你不要,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陆轩心里动了下,可他还是说:“我知道,卿书记。”卿飞虹道:“以后,我也不再欠你,什么都不欠。”
“不欠,就不欠。我并没想过要从你身上捞什么。至于我要被评为‘不称职’的事情,是因为我受到了不公正打压,希望你这位新来的党委书记,能够主持公道。但,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求你。我被辞退就辞退好了,我就不信这样偌大一个世界,还没有我的一口饭吃;我也不相信,刘平这样的人,以后不会遭报应!”
她笑看着他:“就这样,打算认输了?就这样,就想靠老天的报应了?”
陆轩瞅了卿飞虹一眼,心里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确实,他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说过,不想欠你什么。”卿飞虹的笑里别有含义,“但,并不是说,不想和你合作。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帮你,你也会不遗余力的帮我吗?这个合作的提议,我同意了!合作愉快!”
卿飞虹朝陆轩伸出手来。
陆轩看看卿飞虹,惊喜地问道:“真的吗?”卿飞虹点点头:“我是镇党委书记,还能随便说话?”陆轩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与卿飞虹握手,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另一只手,拥抱了卿飞虹一下说:“谢谢,谢谢!”
卿飞虹的身体却不由颤了下,她的脸上也微微发红:“早点休息。”
第二天,陆轩没去镇上,直接去了村里。时间尚早,其他村干部都还没来上班。陆轩先泡了水,今天有一家广告公司要过来,关于“百寿宴”上的横幅、对联、彩带、桌牌等等要商量确定下来。
这时候,村支书钱之江捧着茶杯进来了,脸上挂着笑问:“陆轩,昨天晚上,有没有搞定卿书记啊?”
钱之江这一问,陆轩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竟是昨晚浴室里卿飞虹毫无预兆脱去睡衣的样子,舒畅的曲线,莹润亮泽的肌肤,那个动作仿佛自动开启了重复键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来**放了许多次,一瞬间,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紧了一下,忙看了一下钱之江,驱除掉脑海里的画面,又想到昨晚在卿飞虹家发生的种种,如今窗外是村里熟悉的风景,昨夜种种仿佛梦寐一般!
陆轩从抽屉里掏出临江市非常流行的利烟,递给钱之江一根,还给他点上,说道:“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孩子的眼睛都是往上看的嘛。比她们地位低的男人,在她们眼里,就是窝囊废,怎么会看得上?”
“哎,你这个话说得也是。”钱之江喷出一口烟,“女人当然是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卿书记又是从区里下来的,见得世面多了。像你一样年轻英俊、地位比你高得多的男人,肯定也见了不少。这么说的话,你的机会倒真的是不多了。”
晚些时候,组织委员黄克立打电话让他去镇上。
到了镇上,停好车子,陆轩就上了楼,来到卿飞虹的办公室。一进门,只见茶几旁的沙发上,正坐着卿飞虹、罗刚、刘平和黄立克四人,相互之间似乎都没说话,办公室里显得十分安静。
他称呼了一句:“卿书记,各位领导好!”
卿飞虹朝他点了下头,不苟言笑地道:“坐吧。黄委员,陆轩也已经来了,我们这就开始吧。你先说两句。”“哦,好。”黄立克显然有所准备,“陆轩啊,今天你也看到了,为了你的事,且不说我和刘委员两位党委委员,连卿书记、罗镇长一同出面了,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可见对你的事情是十分重视的,也体现了镇党委对干部的关心关爱。这一点,希望你能充分认识到。”
说到这,黄立克目光投向陆轩。这话虽然带着官腔,倒也符合黄立克这个组织委员的身份,陆轩也不顶撞,而是点了点头。
黄立克就继续道:“今天把你从村里叫来,主要就是为了把情况核实清楚。然后,把你年度考核的结果定下来。”这个事情,终于要有个结果,这也是陆轩非常希望看到的,毕竟这个事情一直悬在心里,就好像一把剑一直悬在头上一样,让人寝食难安。他又说:“好。”
黄立克又道:“那么,我现在问你一个情况,你如实回答我。”陆轩又配合地点了下头:“好,黄委员,你问吧。”
“你说过,你之所以没有完成今年的外宣工作任务,是因为刘委员让你安心驻村,不用管外宣的事情。”黄立克说,“这个事情,你想一想,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认定这是真的!那也就只能认定,是你自己的原因,造成任务没完成,责任也要你自己来承担!”
陆轩说:“黄委员,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证据呢?我要多么不信任刘委员,才会在刘委员跟我说‘这个事情你不用管’的时候,要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来证明这个事!试想,要是卿书记对你说,‘黄委员,今天和陆轩谈话,你不用参加了’,你会要求卿书记出个纸条,来证明这个事情吗?!”
黄立克被陆轩反问,心里也知道,陆轩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却不舒服,他说:“陆轩,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事!”
陆轩马上回道:“这的确不是同一个事。区别在于,卿书记绝对不会给下属挖坑,设陷阱;但是,刘委员最擅长的就是给下属设套!他既然擅长给下属设套,又如何会留下证据?”
陆轩这句话,既捧了卿飞虹,又把刘平的阴险彻底揭露开来,陆轩已经不留任何的余地,不成功则成仁!
陆轩说完,不由朝卿飞虹看了一眼,恍惚间似乎发现卿飞虹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意。但是,这笑意幅度之小、时间之短,让陆轩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事实上卿飞虹在心里是真的笑了下,她想,这个陆轩并非钝于言辞,其实还挺能言善辩的,能击中对方的要害。而且,他在反击刘平的时候,还不动声色地“捧”了自己一下,让她心里也隐隐地高兴。
然而,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陆轩,你口口声声说我打压你,说我给你设套,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刘平看到陆轩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也怒火中烧:“尽是在这里胡扯,目的就是为了躲避组织处理!年度工作目标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这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还给区里对镇上宣传工作的考核,带来不利影响!也会给卿书记、罗镇长的政绩带来影响!”
这个时候,镇长罗刚开口了:“卿书记,刘委员说得有道理。陆轩没完成外宣工作任务的事情,若只是事关他个人考核称职与否,那就是小事一桩,我们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谈这个事。但是,他没完成外宣任务,将会直接造成区委宣传部在对宣传条线的考核上扣分,终将影响区委对我们镇**的年度考核。现在,各乡镇在年度考核上,分数咬得都很近,一分半分都相差不起。外宣考核上少了那么多分,折合下来,就会造成镇上综合考核也少好几分,到时候我们镇的考核评定,在区里可能就会降一个等次,那不仅仅关系到我们镇在区领导那里的口碑,更实实在在关系到每位干部的年终奖,可能每个人都会少几千,甚至一万!卿书记,到时候镇上的干部恐怕都会不答应,会认为我们书记和镇长工作不到位来找我们!”
罗刚果然是一块老姜,比刘平这块姜更辣!他把陆轩个人年度考核的事情,提升到了镇综合考核、全镇干部奖金的高度来说,这个事就大了。
卿飞虹听后,神情也微微变动,终于开口了:“罗镇长,你说得没错。这个事情,不仅仅是个人的事,还涉及到了镇上的年度综合考核结果。所以,关于这个事的责任,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不能含含糊糊,谁做错的事情,就要谁来承担责任!然而,现在这个事,确实有些不明不白。黄委员,你说是吗?”
黄立克见问,只好说:“确实有点不太清楚。陆轩说,刘委员亲口对他说过,不用管外宣的事;但是,刘委员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陆轩擅自不完成任务。谁也证明不了谁是真的!所以,这个事就很棘手!”
卿飞虹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说:“罗镇长,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卿书记,我认为,这个事情一点都不麻烦。”罗刚道,“法庭判案,都是讲证据的。你要说别人做了什么事情,就要拿出证据。刚才,陆轩说刘委员要坑他,所以故意不留下任何证据,这只是陆轩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能相信。其次,我们的组织原则,应该是下级服从上级,在情况不明了的情况下,刘平是领导,刘平说这是你陆轩的问题,你陆轩就该接受,否则,你就是不服从上级,就是违抗组织原则!”
罗刚的最后一条,任谁听了都觉得强词夺理,但是他说的“下级服从上级”原则,在体制内确实存在。卿飞虹一时也颇难反驳。
然而这时候,陆轩却又开口道:“罗镇长,组织原则中,不仅有‘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还有‘领导负责制’原则!刘委员是宣传委员,他是领导,要是区里对宣传条线考核扣分,也该刘委员负责!是他没有把工作统筹好、督促好、安排好,是不是该他这个领导负责?!”
卿飞虹一听,心里又不由感叹,陆轩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罗刚举出了“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他马上能想到“领导负责制”来应对,所谓思维相当敏捷。
罗刚也是眉头一皱,以前在他眼中,陆轩什么都不是,然而今天短短几十分钟的对话,他还真对陆轩有些另眼相看了!此人虽然还只是宣传干事,但却豁得出去,还能言善辩,在镇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人才了。以前,罗刚倒是没有发现陆轩的才能,否则或许会拉拢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然而,现在为时已晚。罗刚和陆轩已经撕破脸皮,作为领导,罗刚也不会为了爱才而放下身段。如今,不能拉拢,就只有毁了他!
“陆轩,你说得不错。我们有‘领导负责制’,所以,要是区委对镇上的考核扣分,这个责任由刘委员来承担,没问题。”罗刚一字一句地说,随即声音更加洪亮,“但是,同时,正因为是‘领导负责制’,所以分管的条线上,领导有自己的权力,要求‘下级服从上级’,刘委员说,在工作上,你不服从他,我们也认为他有权给你‘不称职’!否则领导怎么当?领导要是只有责任,没有权力,领导还怎么指挥下级?工作还能开展吗?所以,我认为,既然陆轩你拿不出可以不做外宣工作的证据,那我们就应该相信刘委员,给刘委员充分的权力,来考核下属!卿书记,你说是不是?”
罗刚是真的老练,为了整死陆轩,他宁可让刘平来承担综合考核扣分的责任!刘平心里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这次必须将陆轩从镇上清退出去,刘平也道:“我可以承担区委考核扣分的责任;但是,陆轩也必须承担他的责任!”刘平也豁出去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陆轩再得到一个“不称职”,他就会被辞退,但是刘平毕竟是领导,就是承担责任,也不过就是在民主生活会上自我批评一句,他的人事在区委组织部,他还是有关系去摆平的!
罗刚所说的,从逻辑上是通的,刘平承担他的责任,陆轩也承担他的责任。这时候,陆轩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了。他心里尽管隐隐地感到不对,可一时间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刘平侧身看了看罗刚,表示感谢。罗刚也抬起头,挂着一丝四平八稳的微笑,然后又问黄立克:“黄委员,你说,我讲得是不是有道理,是不是公平?”
黄立克也觉得没有什么破绽,刚想说“罗镇,你说得是……”
然而,他的话尚未出口,卿飞虹道:“罗镇长,你说得不错。”这话犹如针头,在陆轩的心上扎了下。这会儿,连卿飞虹都说罗刚说得有道理,自己是真的凶多吉少了。罗刚也笑着道:“谢谢卿书记,既然这样,今天这个事情就定下来吧,给予陆轩年度考核‘不称职’!”刘平急不可耐地附和:“对,不称职!”
“等一等。”没想到,卿飞虹却又道,“我刚刚想到,在区**工作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一个《关于加强全区驻村工作的实施意见》,黄委员,是有这个意见吧?”黄立克一愣,说:“有。”卿飞虹看着他:“那你去拿来,我们看一看。”
黄立克说了一句,“好,我这就去拿。”然后就出去了,大约几分钟后,他又跑了回来。还真有这个文件,他递给了卿飞虹。
卿飞虹接过来,一页页翻过去,然后将文件放在了桌上,说:“哎,我是刚刚想到这个文件,否则之前我们都不用讨论了。”罗刚、刘平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卿飞虹是什么意思?黄立克和陆轩也不明所以。
卿飞虹伸出葱管一般的纤指,点在《实施意见》的最后一页上,说:“文件上的这句话,写得非常清楚:坚决实行‘全脱产’,工作与‘原单位’脱钩,不参与原单位考核,组织关系必须转到所驻村,参加所驻村党组织生活,确保驻村实效。从这句话来看,陆轩不应该参加镇上考核!在驻村期间,镇上分管领导给陆轩布置工作,是违反《实施意见》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