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赶后追,加上各种减刑,我们三个出狱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四月中旬,相差不到一个星期。
眼瞅着要出狱了,我们经常在一起盘算着出狱后的生活,或者说怎么向人间乞讨生存的权利。
2010年,沈阳的就业环境想必大家也知道,就算是叱咤风云的东北王张作霖回来了,也得在挂电话前说一句“好的,那先不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不是有那句话嘛,在沈阳,没有人能躲得过电话销售和房产中介。
那一年外卖骑手还没发展起来,留给我们的就业空间并不多,二十来岁,要么去小饭店当服务员,要么做日结的**。
想找稳定的工作根本不可能。
这也怪我们自身条件不好。
一没学历,二没经验,而且还进过窑子,想去给人打工也没地方愿意要。
而且,我们也没有一个好血统,没人给安排工作。
我一直觉得东北是个人情社会,不管干什么事,都得找人,熟人好办事,就连腊月快过年的那几天去澡堂子洗澡,想搓澡的话,不找人都排不上队。
找工作也是这样,不夸张地说,有些稳定的工作,得先花五六万找人托关系才能进去,然后每个月赚个三四千的工资,前两年打工赚的钱,基本上就是在抵充找工作托关系花的钱。
很不可思议,但这是现实。
所以,我憎恨监狱的高墙铁门,但也忌惮外面的自由自在。
出狱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困难的开始。
在监狱虽然没有自由,但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供暖还他娘的好,而且生活规律,三高的人进来,出去时能回到高三时的身体状态。
就像《交通法》是每个城市落实得最好的法律一样,监狱也是一个贯彻落实《劳动法》的地方。
六点半起床,八点蹬缝纫机,中午十一点半到一点休息,吃饱饭还能睡一觉,下午五点准时收工。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早八晚五,周六日双休,不用应酬,不用在乎人情世故,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行。
晚上九点到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说是自由活动,其实就是可以在牢房里放松地休息,看看书,下下棋,小声说会话,只要不整出什么大动静,狱警也不会管。
这天自由活动的时候,四驴子盘腿而坐,一副诸葛孔明指点江山的模样,招呼道:“悟空,狗狗,来来来,我给你们讲讲赚钱的路子。”
因为我总是一个狗头军师的形象,他俩都叫我狗狗,被叫了几年,我也习惯了。
面对四驴子上挑的眉毛,我回怼道:“你大爷,听你讲赚钱的路子,还不如看看《刑法》,赚钱的路子都写在里面了,判的年头越长,越他娘的赚钱,哎?你小子上卫校的时候,是不是天太难看《今日说法》?”
四驴子骂了一声道:“你大爷的,嫌弃我说的赚钱路子,那你说一个。”
“盗墓。”赵悟空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激动,他说话的声音极大。
我和四驴子同时看向了牢房门,好在狱警没有注意。
四驴子啪地一声在赵悟空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咬牙低声道:“别他娘的什么都说,再让人给点了。”
说完,四驴子又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
我心里苦笑,赵悟空真是一根筋,这辈子就想盗墓,在监狱教育了一年多也没改变他的意志,可谓真英雄也。
同牢房的几个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但我总感觉他们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故意提高声音道:“出去搬砖混口饭吃就行呗,咱们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说话时,我一直盯着赵悟空,真怕他再说出来什么虎狼之词,他说的可不是简单的话呀,那可是别人减刑的经验值。
要是举报我们出去盗墓,不说能减刑几个月,也能在狱警那边刷点好感。
赵悟空还不服气,梗着脖子低声道:“还想啥赚钱的路子,你俩就听我的,盗墓,我认为盗墓是最赚钱的行当。”
对于赵悟空的想法,我俩谁也没搭理他,现在还蹲笆篱子呢,就开始想着出去后怎么再进来。
图啥?
图这口皇粮吗?
突然四驴子脸色一变道:“我有个想法,保证赚钱,咱仨一起干,不出一年,买房买车。”
话音刚落,四驴子指着刚要张嘴的赵悟空道:“你别说话。”
我翻了个白眼道:“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