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信是部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跟我一样,据说没什么背景,是五年前考进来的,他考进来的时候已经快三十岁了,现在三十四五了,比我大了将近十岁。
他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见谁都是爱理不理的。
不过因为人事劳资这一块他十分精通,听说以前没考上公务员的时候在企业也是做这个的,但不知道真假,也没有人考证。
反正一直以来,他就在办公室里待着,做人事劳资工作的同时也负责编撰《花园宣传》。
但他这种性格实在不讨喜,所以哪怕是人再多,他也总是被有意无意忽略的那一个。
可他好像并不以为意,我总觉得,他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世界。
昨天因为李伟明的刻意针对,将我安排在了那个储物间的时候,他居然难得地为我说了句话,尽管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我已经将他记在心里。
今天,他又怼了于秋莉一句,同样是为了我,这让我心中有些感动。
尽管我的心理年龄现在已经过了常常感动的时候了,但他做为机关里的一个另类却偏又能在特殊时刻剑走偏剑温暖人心的那个人,我真的非常感谢他。
就冲着他这两次本不应该出头的时候为我出头,以后有机会,我必会报答他。
“支使小孩儿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你什么事儿啊?待着你的得了。”
于秋莉瞪了他一眼道,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如果搁在以前她还是借调身份的时候,她也是不敢这样跟刘长信说话的,毕竟,要搞好关系才能更有利于成功调转。
但现在,谢部长都亲口答应调她进来了,她可不惯着刘长信了,就怼他!
刘长信又不说话了,只是看她一眼,又看着我一眼,仿佛在看我会怎么做。
我就笑了,摆了摆手,“不算事儿不算事儿,我这就去。秋莉姐,你等我。”
“她还没给钱呢。”刘长信推了推黑框眼镜,看了于秋莉一眼,认真地向我说道。
“啊对,我现在转给你啊,小张。”
于秋莉就装模作样地拿起了手机,却丝毫没有转钱的意思。
又蠢又贪功又爱占小便宜,活该她有难!
我赶紧道,“一包茶叶而已,十块二十块钱的事儿,不用给什么钱。”
“哦,那就谢谢啦。”
于秋莉哈哈一笑,放下了手机,面对我的顺从,十分得意,那种终于享受到做领导般的**的德性,实在让人不耻。
听我这么说,刘长信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干活了。
我转过身去,准备去给于秋莉买茶叶去,但刘长信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人,确实应该是一个很讲原则、有底线有操守并且极具正义感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在这个机关里显得十分的不合群,那样的格格不入!
毕竟,机关里的潜规则是,可以讲能力、讲手段、讲背景、讲原则等等,但就是不讲情感。
当我正要向外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便瞥见谢青莹已经转身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回去,然后,“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有些大,起码我在走廊里听上去都有些震耳朵。
我心中暗自一笑,看起来,谢部长应该是已经清楚相关的情况了——只要李敏不是于秋莉的亲妈,她就会实话实说的。
再加上,她刚才又亲眼见到了于秋莉是如何欺负我的,甚至让我买茶叶都不给钱,两下合一,怕是于秋莉留给她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当然,也会让她愤怒到极点,估计情况,接下来,谢青莹怕是会有些态度了吧?
没想到,李敏这支突如其来的奇兵起到了最大的副攻效果,还真是所料不及啊。
当然,这也跟于秋莉的愚蠢有着直接关系。
正当我想到这里时,李伟明来了。
他大概昨天晚上喝大了,虽然走路还算正常,可是身上依旧有一股酒气。
看了我一眼,他也没理会我这个小卡拉米,径直走进了办公室,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舒服地吐出口长气去。
茶是于秋莉早就给他沏好的,不过,若是于秋莉要是真的调进来的话,还能不能再给他端茶倒水,那可就不好说了。
又过了几分钟,副部长魏南生也来了,几位部领导都到齐了。
随后,刚坐下来没多久的李伟明就接到了部长办公室打过来的电话,让他通知各位副部长,开个部务会。
放下电话,李伟明还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咋这么着急呢?连给各位副部长准备议题的时间都没有啊。”
然后,他拿好了笔记本,就去喊赵庆丰、魏南生还有李敏去小会议室开会,他做记录。
而我也下楼给于秋莉买茶叶去了。
想买茶叶,就只能出区机关大院,我们的区委楼是在后面,前面是区府楼、综合楼等等,要走至少三百多米才能穿出去到外面的便利店买。
到了外面,我顺便又买了两包烟,一包留给自己抽,一包准备给刘长信。
十分钟后,我已经回到了屋子里,于秋莉不在,我便将茶叶放在了我那个储物间办公室的桌子上,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也是为了留一记有可能用得着的后手。
随后,我到了办公室的屋子,将一包烟放在了刘长信的桌子。
“干什么?”
刘长信看了一眼那盒烟,就靠在了椅子上,抬头看着我。
“刘哥,我就是想谢谢你。”
我笑着道。
“用不着谢我,我就烦于秋莉这种人,也见不得有人被欺负。”刘长信摇头道。
这番话一出口,我就对刘长信刮目相看。
嗬,这个人,确实很“另类”啊,不过我喜欢。
“不能改变世界,就顺应世界吧,只要在心里保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就好。”
我笑道,撕开了烟盒,给他拿出一根烟去打火点着。
“嗯。”
刘长信看了我一眼,我不太确定那是什么眼神。
他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我,开始算这个月单位职工的住房公积金和医保。
我也不打扰他,回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眼见会议开了有一会儿了,我心念一动,便在办公室拿了一壶烧好的开水,去了小会议室。
做为办公室的小科员,我给开会的领导们端茶倒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嘛,谁能挑出我的毛病来?
其实,我是去偷听!
我要听听,是否关系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