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

一众弟子盘坐在蒲团上，面露错愕，纷纷侧目。

“悟空，快别笑了。”

“悟空快快住口，是下士问道，大笑之。”

众人纷纷出言提醒，有些弟子低声交谈道：“悟空听岔了，我说他那日为何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原来是听岔了。”

“怪不得师傅气个半死，这么简单的话，如何听错。”

“哎，幸好师傅没来，否则又要气个半死。”

“悟空听了几次经？我记得他不是睡觉，就是听岔，太不用功了。”

“是啊，太不用功了。”

灵云见他连几句经都记住不住，暗道：悟空太不用功了，怪不得师傅生气。

当下一指中间，离高台最近的蒲团：“悟空，别往墙角走了，这是师兄弟们给你留的位置，快坐吧。”

“哦，多谢多谢。”

孙悟空心中暗笑，佯装惊喜，冲众人连连拱手。

‘铛铛铛……’

磬石三响，菩提老祖飘然而至。

落座后，摇晃着蒲扇，露出恬淡的笑容。

默然良久，他淡淡开口，“悟空。”

“师傅。”

“嗯，你……”

菩提本想问问，他来山中多少岁月了，并借此授他神通。

可转念一想，这猴子太蠢，哪知多少岁月。

当即改口道：“你于大海之上漂泊八年，扫地七年，除尘七年，细细算来，已有二十二个寒暑了。

为师观你心性已定，说说想学些什么道术？”

什么！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给菩提扇风的灵云，手一哆嗦，扇子差点掉地上。

师尊糊涂啊!

悟空……他天天喝酒、吃肉、遛狗，听经的时候哈哈乱笑，这叫心性已定？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住了孙悟空。

孙悟空也有些懵逼了。

不对，不对。

应该听经七年，再学神通。

这老头，咋不按套路走。

他什么意思，想提前轰走我？

“呃……呵呵，但凭师傅教我，但凡有些道气，弟子就学。”

计划十分顺利。

菩提面露微笑‘嗯’了一声，佯装思考，默然半晌笑道:“我教你求仙问卜，驱邪避凶之法，如何？”

套路来了，孙悟空暗自发笑:“师傅，似这般可得长生吗？”

菩提呵呵笑着:“不能不能。”

心中却想：顽猴赶紧接着问，待我教他地煞七十二变、筋斗云，完事了直接轰他下山。

孙悟空佯装思考，忽然一拍大腿:“我学我学，多谢师傅。”

呃……不是，菩提微微一怔。

这猴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简直愚不可及。

不能长生，学什么学？

学求仙问卜，如何斩妖除魔，如何西行？

真个饭桶，气煞老夫。

缓和一阵，菩提又问:“你不想长生了吗？”

孙悟空心中暗笑，说道:

“做了生灵想成仙，生在地上想上天，若是一心成仙，岂不是生了贪念，弟子不求仙了，也不求长生了，但凡师尊教弟子一些术法，弟子就受用无穷了。”

菩提愣怔片刻，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饶是他修道千年，也从未听闻有人用贪念来形容成仙。

长生，这难道不应该是所有生灵孜孜不倦追求的梦想么？

“嗯……也有些道理.....”

菩提点着头，突然灵光一闪，手指翻飞，飞速掐动起来。

推算了半晌，愈发感到疑惑。

这猴子没有任何变化，西游大势也没有变化。

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这妖猴心性大变了。

他又细细推算了一番，发现猴子除了喝酒吃肉遛狗，也没接触过什么人。

可他的心性为何变了？

说不得，要让他学些神通。

左右这些都是定好的章程，干脆一股脑教完把他赶出去了事。

想到这里，菩提轻轻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道：

“不急，不急，为师亦可教你念佛诵经，朝真降圣，更能教你参禅打坐，戒语持斋，还可教你腾云驾雾，降妖除魔，细细思量，到底要学哪般？”

好家伙，换套路了是吧？直接把腾云驾雾，降妖除魔搬出来了，孙悟空稍一沉吟，拱了拱手：

“师傅，您教什么，弟子就学什么。”

忽然，菩提老祖伸手虚抓，手里多了一把戒尺，轻喝道：

“你这猢狲，这也想学，那也想学，让你尝尝戒尺的厉害。”

说罢，啪啪啪，朝着孙悟空的后脑打了三下，冷哼一声，飘然而去。

孙悟空揉了揉脑袋，寻思道，我草，老东西，这是想让我半夜三更去找他。

教我神通啊，学完就该轰我下山了。

不对啊，西游提前了？

“悟空。”

灵云一把抓住要离开的孙悟空：“可知师傅敲你三下，是何意？”

好家伙，这是明牌了。

就怕我不知道，还派来一个讲解员。

孙悟空稍一思量，笑道：“知道知道，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太蠢了。”

“好好好，知道了便好。”

两人拱手作别后，灵云快步来到斜月三星洞：“老爷，悟空知道了。”

菩提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真知晓了？”

“我问了，他说他知晓了。”

“好好好，去吧。”

菩提光着脚丫子，袒胸露怀的斜靠在床上，扇着蒲扇，眼中笑意满满。

泼猴啊泼猴，本圣且再忍他几天。

待教了他地煞七十二变，筋斗云，就立即轰他走。

再让他呆下去，本圣的心境，定会再次受损。

……

当夜。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菩提盘坐在床榻上，足足等到半夜，却始终不见一个人影。

掐指一算，顿时气的瞪大了眼睛，孙悟空睡的呼呼的……

“这个孽畜！愚不可及，这就是他说的知道了？孽畜，孽畜……”

“悟空……悟空……”

他轻启嘴唇，声音在在后山孙悟空的耳边响起：“悟空，你当真明白了吗？悟空……悟空……”

听到耳边的叫声，孙悟空差点笑出声，这老头子，大概等了半夜吧。

当下继续装睡，呼呼的……

“悟空……悟空……”

菩提老祖运转神通，继续在他耳边叫喊。

“呼呼……”

“孽畜！”

菩提见其始终不醒，气哼哼一把甩掉蒲扇：“灵云，灵云……”

“老爷。”

门外，响起灵云的声音。

“进来。”

“是。”

菩提老祖缓缓闭上双目，“我问你，白日里，你可有给悟空讲清楚？”

“那倒没有，他说他懂了，弟子便没说。”

灵云说着，嗓门陡然拔高：“哎，悟空呢，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