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4

我煎熬地等到晚上九点，陆晚风总算带着妮妮回到了家。

她闻到屋子里的酒味，微微皱眉：「于政南，大晚上的突然喝酒干什么？」

「爸爸。」妮妮扑进了我的怀里。

她的头发上夹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夹，是我从没见过的。

陆晚风从不会给妮妮买东西，妮妮的一切都是我买的。

肯定是那个男人送的。

「爸爸，今天有个叔叔跟你长得好像啊，连妮妮都认错……」

「妮妮，别胡说八道。」陆晚风低吼，心虚地拉了拉妮妮的小手。

「你别吼她，妮妮，你先回房间去，爸爸要跟妈妈聊聊天。」我哄道。

妮妮点了点头，忍住眼泪，乖乖地进房间了。

「你别听妮妮乱说……」陆晚风下意识解释。

「陆晚风，我们离婚吧，房产、车和钱，股份，你要多少都可以，女儿给我。」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晚风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我冷笑道。

有妮妮的时候，陆晚风不想要，是我坚持要留下孩子。

当初陆晚风一字一顿：「我根本不想跟你结婚，更不想跟你生孩子，我做梦都想跟你离婚。」

她质问我，怒叱我，恨我措施做得不够，害她在事业上升期怀孕。

那时候我握着她的手，求她留下孩子。

有了孩子，这才更像一个家。

我知道陆晚风心里有人，可还是情愿用六年的婚姻去赌。

却没想到，梦都落了空。

那个男人没出现，都牢牢占据着她的内心。

而现在，他回来了。

我这个老公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于政南，你不要开玩笑，妮妮也不会同意的。」陆晚风认真地看着我。

「我会跟她说，你不用操心，反正你跟她也没多少感情，她能感觉到你不喜欢她。」

我刚放下酒杯，陆晚风就夺过酒杯狠狠摔到了地上。

「你疯了！会吓着妮妮的！」我压低声音道。

陆晚风攥着我的领带，「于政南，我看你才是疯了，你明明说过你会对我好一辈子，绝不会离婚的！」

「是，我发过誓，违背誓言会折寿，现在我愿意付出折寿的代价，放你自由。」

「陆晚风，你别装了，他回来了不是吗？」

「我都查过了，他不止回来了，还离婚了，你心里没有我，也没有妮妮，我让你们再续前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看着喜欢了多年的女人，一阵心痛。

我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牺牲的那么多，对她那么好，可在她眼里全都是理所应当，她不屑一顾。

「你既然都查到了，为什么没有查到他得了癌症？」陆晚风悲戚地道。

「政南，他日子不多了，我只想陪着他走完最后的日子，但我没想跟你离婚。」

我点头笑道：「五次。」

「你说什么？」陆晚风疑惑不解。

「这六年，你提离婚的次数是五次，而我今天是第一次……」

就在我们意见不一争执不下的时候，妮妮的房间传来了微弱的痛呼声。

我冲进了妮妮的房间，见她痛苦地捂着肚子。

5

「妮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握着女儿的小手。

「爸爸，妮妮肚子好痛痛。」妮妮痛得掉了眼泪。

我变了脸色，一把将妮妮抱起来，「爸爸带你上医院。」

「怎么了这是？」陆晚风跟在我身后问道。

「你说呢？你喂了女儿吃了什么？！」我冷着脸叱问。

陆晚风不吭声了。

一路赶到医院，妮妮见到医生就吐得死去活来，上吐下泻。

折腾了两个小时，才打上点滴。

「对不起，我不记得她……」陆晚风站在我面前，红了眼眶。

「对，你不记得她的生日，不记得她每周三苦苦等你接她放学，不记得她爱吃什么，不记得她不能吃什么，她从小就对蟹类过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陆晚风拉着我的手，「政南，我不是故意的，今天的菜我都看过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哪道菜了放了一点点蟹黄提鲜，对了，应该是那道鸡蛋羹……」

我甩开她的手，不再多看她一眼。

一整晚，我都陪着妮妮，没再说一个字。

天快亮的时候，陆晚风离开了。

妮妮又发起了高烧，吃了药又开始继续吊点滴。

小小的脸上全是憔悴。

那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儿，是我求陆晚风生下来的。

可陆晚风从不曾疼过她。

我看到妮妮的嘴唇有些干皮，便打算去倒点热水。

路过走廊的时候，却远远看到不远处的花园里，陆晚风挽着一个男人，并肩行走。

原来那个男人也住在这家医院。

连亲生女儿，都不能留住她的脚步。

我回到病房，捏了捏妮妮的小脸蛋，用棉签蘸湿她的嘴唇，随后给公司的律师团队打了一个电话。

「曹律师，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书，拟好后，你亲自送去公司给陆总。」

「是，于总，那您西郊那套花园别墅也留给陆总吗？」曹律师问。

「能给的都给她，我只要女儿，如果她不满意，你亲自跟她谈。」

「好的，于总。」

两天后，妮妮出院。

我牵着妮妮的手在医院的大堂和陆晚风以及那个男人擦肩而过。

「妈妈？」妮妮回头喊了一声。

陆晚风蹲下来，抚着妮妮的脸蛋，「妮妮不难受了吧？」

妮妮摇了摇头。

「你们少带她去吃不该吃的，她就不会难受。」我淡淡地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他比我略矮一点，脸色有些苍白，看着精神比昨天差些。

「抱歉，晚风跟我说了，都怪我，不该点那道鸡蛋羹。」男人道。

「不，不怪你，毕竟孩子妈粗心大意，连女儿不能吃什么也没记住，怎么能怪你？妮妮，我们回家了。」说罢我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后，我开始给女儿做思想工作。

她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我只告诉她妈妈要搬家，跟我们分开生活。

妮妮哭完后，还是同意了。

才三岁的小孩子靠着我的肩膀，天真地问：「分开后爸爸就会开心吗？」

我闻言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我才抱着妮妮，低声道：「会的，分开后，爸爸不用围着妈妈转了，爸爸只围着你转。」

原来，连那么小的小孩都看出了我的情绪。

6

上高中的某天，我被我爸的对家绑架了。

他们将我绑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里。

先是将我打了一顿，然后让我给我爸打电话，开口就是讨要五百万。

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动静，抬头看向铁皮顶。

我看见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有人在铁皮顶上，不知道是什么人。

被捆着的半天，他们没给我一滴水，也没给我任何吃的。

每一分一秒格外难熬。

我没等来我爸的第二个电话，却等来了警察。

警察将他们抓了起来，有个女孩从警察身后冒出头来，朝我眨了眨眼睛。

「你可得好好感谢她，是她坚持说有人被绑架了，一路将我们带过来的。」警察叔叔对我道。

我看着那双透过铁皮顶见过的大眼睛，重重点了头。

我爸给了陆晚风十万做谢礼，陆晚风没有收。

她说她从小交好的哥哥是从孤儿院出来的，问我们能不能将钱捐给孤儿院。

我便如她所愿将钱捐给了孤儿院。

那天她穿着白裙，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谢谢你，于政南，我那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你长得还挺像他呢。」

之后，我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暗中关注着陆晚风。

她在我隔壁的学校上学。

我知道她的班级，知道她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知道她喜欢吃饭堂的甜醋鱼……

到了高中，我转学去了她的学校她的班级，她只对我点了点头，并未多加亲近。

接近她才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一般，每天放学还要去打工。

我为了跟她多点相处的机会，还去她打工的地方陪她打工。

无意中得知她爸爸得了甲状腺癌，妈妈又不在了，怪不得她除了学习外那么拼命赚钱。

我知道她自尊心强，肯定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便偷偷帮她分担一些她爸爸住院的费用。

学校有任何有奖金的比赛，我都想尽办法让她参加。

就这样陪伴着她走过了三年高中，又上了同一个大学。

平时上课下课，我从没有放过任何接近她的机会。

数学题我明明会，却还是喜欢问她。

她参加社团什么活动，我也会跟着参加。

我经常给她带她喜欢吃的东西，偷**她的照片。

我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便无所不用其极地帮助她。

故意装作学习成绩差，让她帮我辅导功课，给她课时费。

我从小学画画，故意请她当我的模特，给她模特费。

骄傲如她，唯有这样，才不算侮辱她。

就在我纠结着该不该跟陆晚风告白的时候，大三那年，陆晚风跟莫行舟在一起了。

莫行舟就是陆晚风一直称之为「哥哥」的那个男人。

我也是亲眼见到他们约会，才发现我跟他长得有些像。

见到他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陆晚风会救下我。

也许是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想起了莫行舟。

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长得像莫行舟的人被坏人绑架。

纵使如此，她还是救了我，我依旧感激她。

平时有些高冷的陆晚风，在莫行舟面前，会害羞地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怀里。

莫行舟待她很好，也很宠着她，我看着看着，越发眼红。

7

我渐渐淡了跟陆晚风的来往。

虽然一直关注，但是渐渐疏远了她。

我觉得既然我不能给她幸福，那就不应该打扰她的幸福。

那段时间陆晚风一直陷入甜蜜的恋情里，连我的刻意疏远她都未曾发觉。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家族的公司从项目经理开始做起。

陆晚风正好到我的公司应聘，我看中她的能力，选她当了我的助理。

两年内，我从项目经理做到了名副其实的总裁，陆晚风也从小小的助理做到了项目经理。

她是个很拼命的女人，可以为了拿下一个项目不要命地应酬，跟对方周旋。

她也是很有长远眼光的女人，我肯教，她肯学，每一天她都在飞快地进步。

我眼见着她马上就要再升一级，结果她却突然旷工了。

一个平时热衷于加班极少休假的人竟然会旷工，我觉得非常疑惑。

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我怕她在家生病了，便赶去了她家。

她没有生病。

她跟莫行舟吵架了，吵得非常大声。

我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莫行舟说不喜欢陆晚风事业心太强，总是忽略他的感受，所以他变心了。

一念之差使得第三者怀了孕，他要跟陆晚风分手，对那个女人负责任，他要娶那个女人。

那么骄傲的陆晚风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直在挽留莫行舟。

可他到底还是狠心离去。

莫行舟拖着行李箱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住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今天你要是离开了她，改日就别后悔。」

莫行舟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晚风，你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女人。」

「她好不好不用你说。」我脸色沉了下来。

「我也是没办法，若若以死相逼……」

莫行舟还想解释，我嗤笑了一声，「滚。」

他狼狈离去，我守在陆晚风的门口，直到她哭声渐停了，才推开虚掩的门。

我抱住了她。

陆晚风哭得好委屈，「我那么努力，我只想生活过得好一点，他为什么不满意？」

「是他没眼光，是他的错，陆晚风，你很好，真的很好。」我拍着她的脊背，低声哄着她。

那段失恋的日子，也是我陪着陆晚风熬过去的。

一个月后，莫行舟结婚了，我陪着陆晚风参加了他的婚礼。

陆晚风挽着我的手，笑着祝福他，并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下，对莫行舟道：「这是于政南，我的上司，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

莫行舟露出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婚礼结束后，陆晚风在我怀里哭得妆都花了。

她说：「到底为什么？那个女人……她明明……明明没有我好看，也没有我会赚钱，为什么他要喜欢那样的女人？」

「我喜欢你这样的，陆晚风，我一直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抬着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不甘心，我对陆晚风的爱绝不比莫行舟少。

「陆晚风，我喜欢这样的你，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你，不，我爱你，我爱你很久很久了。」

「你不必马上给我答案，我可以等你，直到你……」

陆晚风擦干眼泪，「于政南，我们结婚吧。」

8

「什么？」我顿时愣住。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我们结婚吧，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忘记他的。」这是陆晚风给我的承诺。

之后，是马不停蹄准备婚礼的事宜。

定酒店、定宾客名单、拍婚纱照，度蜜月的选址，手捧花的样式，每一样我都精心挑选。

我不愿怠慢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婚纱和敬酒服我给让高级设计师为陆晚风量身定做，她试穿的时候，我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