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房间里,恶臭弥漫。
短短几分钟时间,杨乾已经习惯这个气味。
他同赵莹莹提完要求后,又淡声补一句,
“蛆虫的话,应该不难吧。”
就见赵莹莹呆愣片刻,随后脸上浮现犹疑,
“这、这倒是不难……可、可蛆虫那种东西,跟我爹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杨乾朝门外走,他门帘掀开一半,扭头补充,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还要剪刀、盐和干净的布,这些能弄到么?”
身后,赵莹莹秀眉紧拧,她面露迟疑、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点头应下,
“行,我去借,布就在柜子里!”
绕过杨乾,快步冲出去。
杨乾也没闲着,他走出主屋后,来到院子里,径直走向水井,打水洗手。
此时,有不少村民们走进赵勤家院子,在门口或坐或站,等着看笑话,一见杨乾,又幸灾乐祸笑起来,
“哎哟哟,二狗神医出来了,咋地,把赵叔治死了?”
“刚才莹莹妹子不跑出去了,难道是被二狗子调戏了?啧啧啧,我看啊,待会得让年轻后生过来、把二狗送官府……”
张大夫坐在门槛边,捋着山羊胡须,轻嗤一声,
“竖子愚钝,一看就没有行医问诊的经验,何必害了这一家,人保不住不说,连官爷的风气都得……”
议论声嘈杂不绝,杨乾全当耳边风,洗干净手、扭头跑回主屋。
进屋后,杨乾一眼瞄准主屋内唯一的衣柜,上前翻箱倒柜、翻出一沓干净的布,放在床边。
他从新布上撕下一块、系在脸上,又取一部分铺在赵勤大腿附近。
这时,门口传来匆忙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发现赵莹莹回来了。
赵莹莹满头大汗,姣好脸蛋上还留有一丝难堪,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把怀里一堆东西放在床边,紧张问,
“杨、杨大哥,盐太珍贵了……我、我只借到这么一点,能行吗?”
杨乾没说话,弯腰检查,盐只有一小撮,不多、够用;剪刀是铁的,霍了口,没生锈,聊胜于无;一块破瓦片里、装了一坨***的蛆虫。
杨乾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满意点头,
“够了,我们开始。”
杨乾动作利索,把水打在盆里、把盐放进去后搅动,等盐溶解。
然后他点燃一旁油灯,用盐水冲洗剪刀,再用油灯烘烤剪刀。
杨乾来到床边,扫一眼赵乾腿上创口,淡淡道,
“没法要求无菌,只能以我最大限度替你消毒了。”
说完,他舀起盐水,冲洗创口。
盐水下去,床上赵勤扑腾下,杨乾扭头看向赵莹莹,
“过来,压着你爹。”
赵莹莹面色煞白,哆哆嗦嗦跑到床边,摁住赵勤。
杨乾动作利索,一次又一次用盐水冲洗创口,很快,不堪入目的创口里,终于露出一点粉色的肉。
杨乾拿起剪刀,手脚麻利剪掉坏死的肉。
这对于杨乾来说,只是个普通手术,他余光瞥到一旁赵莹莹,就见赵莹莹满头冷汗、面色发青,几乎要晕过去。
但她狠狠一咬嘴唇,强撑着稳住身形,用全身力气压住赵勤。
杨乾眼底划过一丝微妙,对这个弱女子有了点不一样的印象。
很快他收回思绪,收拾完大块死肉后,放下剪刀、拿起瓦片,把上头***嫩的蛆虫,放入创口里。
一旁,赵莹莹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杨大哥,你为什么要放虫子咬我爹?那、那虫子钻进去了怎么办?
这真的是救人的法子,真的管用吗?”
杨乾放下瓦片,这才解下脸上的布,擦擦额头的汗、走向窗户,淡淡道,
“放心,我既然说能救你爹,就一定能救。
别看这些蛆虫恶心,它们可是救赵叔的关键。
蛆虫只吃腐肉,不会钻进去的。”
说完,他抬手把窗户打开,又去把门帘掀起,让新鲜空气涌入主屋。
沁凉的风吹散屋内恶臭,杨乾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精气神恢复不少。
不过,光这样还不够,还缺点东西来救命。
之前他检查时发现,张大夫用的药粉、没有丁点治疗效果,充其量起到个填充止血效果。
泰安医疗水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落后。
杨乾无奈摇头,他放下袖子,朝赵莹莹淡淡道,
“接下来就得你照顾赵叔了,赵叔现在还在发烧,
门窗打开、保持通风,你去打水、用湿布敷在赵叔额头、腋下,帮他降温。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杨乾救人,不光要把人命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要让患者完全好起来。
光靠手术是不够的,这个朝代也没有西药,好在杨乾当初修西医时、顺带把中医也学完。
他需要去找些草药来,防止赵叔的伤发炎、以及后续一系列并发症。
再者,他也想到一个如何让自己在这个动乱的朝代、活下去的办法。
如果这次用药成功,那他日后能制作各种中成药、甚至,条件允许,他也不是不能制造出西药……
想到这,杨乾只觉浑身充满力量,他看向赵莹莹,赵莹莹忐忑点头,赶忙动起来。
杨乾见状,当即离开主屋,往院外跑。
院子里,不少村民还堵在门口,一见杨乾跑出来,面露惊疑,纷纷站起。
杨乾也没工夫搭理他们,从院子里捡了个破篓子,钻出人群,跑向田埂。
当他看到田埂间遍布野草时,笑容再次回到杨乾脸上,
“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我没听过这个朝代,但该有的东西、还真有!”
他蹲下来,揪几株草,仔细辨别,
“没错,蓝尾草和车前草,这可是好东西!”
把药草扔进篓子里后,杨乾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埋头开干。
等破篓子半满后,杨乾这才站起身,快步赶回赵勤家。
等到赵勤家门口,杨乾才发现,门口围观的村民,似乎越来越多了。
而他们看到杨乾回来,自然也看到他背上那半篓子草。
人群安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嘲笑声,
“二狗这是打算干嘛啊,这不田埂旁边的野草么,他打算拿这个唬谁啊?”
“啧,看来今晚真的得替赵叔准备后事了,杀人犯又背上一条人命……”
张大夫也还没走,他扫一眼杨乾背后篓子,轻捻胡须,摇头沉吟,满脸惋惜与不屑,
“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听说过这种野草能治病。
小子就是小子,简直就是糟践人命,可怜赵官爷啊……”
杨乾拽一把破篓子,淡淡一笑,也没说话,穿过冲他指指点点的人群,钻回主屋。
这一进去,直到天擦黑也没出来。
院外,村民们等得不耐烦,正议论要不要进去把人逮出来。
突然,屋子里传来赵莹莹激动哭叫声,
“爹,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