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不请我喝杯茶吗?」
陆言年少时喜欢穿热烈的红衣,陆家娇惯他,他那时候总有些天真的性子。
我与他生前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剑宗的山门下。
那天也是冬雪日,天阴沉着。
一贯骄纵傲气的人却落魄的很,他哀求我。
「知知,跟我回家吧。」
我没应他的话,那时候甚至是不敢面对他的,只好让林恒替我送他离开。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筋脉断裂而归。
此前我以为林恒只是不爱我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恒,他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
我握着手里的茶杯,只不过片刻失神,上面已经布满碎纹。
如今陆言一身沉郁的墨绿色,眉目也拢在阴翳之中,久不见天日的模样。
收敛思绪,我重新叫了小二,给他叫了一壶他年少时喜欢的茶。
他又笑了,「真是难为你还记着。」
我手指抓着膝盖上的衣襟,不知为何喉咙干哑的很。
「我一直记得。」
他略微压低眉目看我,眼里的笑意稀碎的裹着讽刺。
茶水上来,他径直倾倒,「当啷」一声,茶杯躺在桌子上。
「宋知,我恨你。」
无人注意,他如烟雾散去。
说书的继续说书,看客们三言两句。
他恨我,应该的。
我都不知道,那些年自己究竟做了多少的错事。
甚至于,如今还能不能弥补。
七百年,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
如今想来,居然只余可笑了。
陆言的魂魄薄弱了,应该是雷音寺数百年的镇压所为。
为陆言的事,我不得不回到雷音寺。
住持早已温茶等候。
「他身上的镇压阵法最多也就是六百年,正常情况下,六百年的时间,再大的怨气也该消散了。」
「那他这一百年……」
「孤魂野鬼,他做了一百年的孤魂野鬼,怨气难消。」
住持叹息一声。
「镇魂塔下的恶鬼冤魂会日复一日的经历佛法洗涤,对于魂体来说是大伤,如果他再不放下执念去投胎的话,他就要消散了。」
灵魂消散,再也没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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