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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确诊脑癌这天,老公出了车祸,躺在ICU里生死不知。
我把去世母亲一步一叩首,从佛前为我求来的玉镯戴在他手上。
跪在医院的天台上一天一夜,求尽各路神仙,只愿他能醒过来。
神满足了我的愿望。
可最后我却在他新招助理的病房里找到他。
两人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热烈拥吻。
翠绿的玉镯,贴在男人的脖颈,悬在女人的手腕上。
明晃晃的扎眼。
......
我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门“嘭”的一声撞在墙上,一下惊醒吻得忘我的两人。
谢翩低呼一声,羞赧似的埋进男人怀里。
沈望津从善如流的把女孩抱个满怀。
转过头时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
或许料到来人是我,他眼里没有半点惊慌,只淡淡道:“下回记得敲门。”
下回?
什么下回?
继续撞到他们接吻的下回?
我望着他嘴角的水渍。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一年前去公司找他,谢翩急急忙忙的他办公室出来,嘴唇嫣,红的惊人。
哈。
原来、原来他们这么早就混在一起了。
这一年里,沈望津对我,日渐冷淡。
我还以为是我那里做的不好,原来是他的热情都分给其他人了。
我还像个小丑一样对他嘘寒问暖。
我头开始痛起来。
痛的我难以抑制的颤,栗起来。
一时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想快点走,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咬住唇,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尽量以一种平静的口吻道:“手镯还我,还给我我就走。”
“不行。”沈望津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谢翩面前,像是害怕我会对她做什么。
“翩翩身体还没好,你手镯先给她戴着养养身子。”
他话音刚落,身后细白手腕就像挑衅般故意磕在床边的栏杆上。
“叮——”
声音不大却清脆至极。
沈望津也听到了,可他只是微微侧头,身形没有半分的动摇。
他明明知道这手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可仍旧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我面前。
脑袋痛的要命。
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人。
却看到因为早恋在操场罚跑的少年少女。
看到在简陋的地下室,拉到投资时喜极而泣亲吻的两人。
看到婚礼上,眼含热泪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的男人。
......
种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最后定格成眼前这幅陌生男人的面孔。
我站不稳的后退一步。
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
“装什么?”沈望津嗤笑一声,“东施效颦可不适合你。”
面目可憎。
我心头浮现这四个大字。
见我不说话,沈望津过来,把我头发撩到耳后,“乖,听话。镯子给她带带,出院了就还你。”
————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越过他的肩头,对上谢翩的眼睛。
她眼里闪过嫉妒。
忽然勾起嘴角,高高的举起手。
一抹绿色划过我的眼瞳。
我心一下跳到嗓子口,急忙推开沈望津,朝谢翩冲过去。
可冲到一半,手腕却被沈望津拽住。
他使劲一甩,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身上的包没拉紧,里面的东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其中脑癌诊断单赫然在目。
我就说我忘记了什么。
我伸出手想要把它捡回来,一只黑色皮鞋却踩住它。
我抬起头。
沈望津面色冷沉,他语气嫌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会还你,你还上去抢?”
“一个镯子而已,你作为我沈望津的妻子,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我视线看向写着“晚期”的一角。
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
最后的时间,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连沈望津也可以不要。
只想要妈妈为我求来的镯子陪着我。
想到这,我拉了拉沈望津的裤脚,在第三者面前低声求他:“沈望津,我需要它。算我求你,你把镯子还给我......”
沈望津沉沉的看着我,忽然冷笑道:“给脸不要脸。”
他脚一抬,黑色裤脚从我手里滑出。
他过去打开门。
这儿是普通病房,门外人来人往。
门一开,各色视线就落在我身上。
他手指向谢翩,“你在她床前磕三个响头,我把镯子还你。”
我定定的看着他,明白他是在故意欺辱我。
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唱反调。
自他创业成功,成为a市的交税大户,就变得愈发刚愎自用,不容许有人反驳他。
所以就连审美也变成了温顺小意类的。
我看向得意又期待的谢翩。
低下头默默的把确诊单和其他东西捡起放回包里。
然后撑地起身,走到沈望津面前,毫不犹豫的甩他一巴掌。
力道之大,让他脸上马上泛起了红。
“沈望津,你真让我恶心。”
我无比的恶心他。
我就要死了。
我不想他挂着我丈夫的头衔。
然后再以以温南仪配偶的身份来办理我的后事。
我来到神经外科,找到昨天为我就诊的医生。
“是你啊。”医生认出我,从抽屉里拿出我的就诊卡,“昨天药都还没开好,你就跑了。”
空荡的手腕,膝盖上酸痛无一不再提醒我昨天的惊慌担忧是有多愚蠢。
我自嘲道:“昨天昏头了。”
医生看了我眼,叹了口气:“你这癌细胞已经扩散,做手术没有任何意义。”
言外之意就是只能等死。
我理解的点头,“那医生给我多开点止痛药吧。”
“止痛药到后面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医生顿了下,看我的眼神闪过怜悯,“失明、头痛、呕吐、你会非常痛苦,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住院,医院会给你上止疼泵,让你好受点。”
“医生,我还有事情没办完。”我接过就诊卡说,“如果办好还有时间我就来找你。”
“请等等。”
医生叫住我,脸上的表情很纠结。
————
我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推来张名片。
“这个人的弟弟需要心脏移植,如果、如果匹配上了,你的事难办的话可以请他帮忙。”
他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这种话有违他的良心跟道德。
我懂得的,“谢谢你,医生。”
我从桌上拿起那张名片。
顾氏集团,顾酌之。
难怪医生说他可以帮我。
别说拿回镯子,碾死沈望津都是可以的。
若说沈望津是a市新贵,那顾酌之就是百年世家。
其中的天壤之别,沈望津赶几辈子也赶不上。
时不待我。
我立马询问医生怎么去做配型。
只见医生打了个电话,没过两分钟就下来两人带我去做配型。
我才知道,这家医院是顾家的。
顾酌之弟弟的心脏配型属于最高优先级。
配型结果要2-3天出来。
我先去药房拿了药,然后坐车回家。
到家后,简单的洗漱了下,就打算躺床睡觉。
可一进主卧,就看到我与沈望津的婚纱照。
我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原本已经平息的脑袋好像又开始打架。
我连忙吃下药,到客卧去休息。
或许是药有安眠性,又或许是我太过疲惫,我很快睡去。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看到妈妈,一步一叩首地爬到山顶,每叩一个头,嘴里就祈祷一句“愿我儿温南仪身体安康。”
“愿我儿温南仪身体安康。”
......
那时她刚查出胰腺癌,听医生说癌症有一定机率遗传。
她慌了,怕了。
又走投无路,为了我,她拖着病躯去求助神佛。
可妈妈,我还是得了癌。
你给我的镯子也被人抢了去。
妈妈,你走后他们都在欺负我。
“哭什么?”
我感受到有双手轻轻抹过我的眼角。
我头微动。
“怎么在这睡?”
眼皮还在挣扎,口中下意识的呢喃:“刺眼......婚纱刺眼......”
“什么刺眼?”
我睁开眼,毫不意外的撞进他的桃花眼里。
他的眼一如既往,潋艳漂亮。
以前,我很喜欢在他眼里找自己,然后再歪着头看他耳垂爬上红晕。
“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回过神,“没什么。”
他眯着眼打量我。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沉默在我们两之间蔓延开。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沈望津,我们离婚吧。”
他掏口袋的都动作顿住。
“你说什么?”
他脸沉下来,“温南仪,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不想离婚?”
他用沉默回答。
我不明白,“那谢翩呢?你不喜欢她?”
他们在病房的问的难舍难分,那可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
沈望津却笑了,“我跟她就是玩玩,她不会影响到你的位置。”
————
我浑身如坠冰窟。
玩玩?
逼我下跪是玩玩?
拿我母亲的遗物讨她欢心也是玩玩?
我怔愣的看着他。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曾经郎朗如清风的少年也烂成这个样子。
许是觉得我在吃醋,不是为了真的离婚。
他整个人松懈下来,从兜里掏出某家的手链,拉过我的手,仔细的为我系上。
银色的链子熠熠生辉。
但他皱紧眉,“还是妈给的镯子好看,放心,小姑娘带几天就还你。”
“不过怎么感觉你瘦了。”他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脸。
我头一偏,躲开他的手。
他的手在空中顿住,慢慢握成拳,沉沉的看着我,“南仪,你要是还为了她跟我闹,你就过了。”
我把手链褪下来还给他。
他没接,我也不在意,随手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我说认真的,沈望津,我不想跟你过了。”
他要说些什么,我抬手止住,“你不要说什么她们都是过客,我是归宿。”
“更不要说沈太太只会是我温南仪的。”
“你,我都嫌脏。”我讥讽的笑了笑,“就别说‘沈太太’这个镶着屎盆子的头衔了。”
沈望津眼眸森然,下颌紧绷。
他死死盯着我,几个呼吸后,猛的把手链摔在地上。
“温南仪,你跟我离婚,我会让你一分钱都分不到。”他威胁我,声音里满是愠怒,“你知道我做得到。”
哈,我都要死了。
要钱做什么。
“无所谓,只要能离婚就行。”
他被气的面容扭曲,“你非要跟我犟是不是!行!我等你求我的一天!”
说完摔门而去。
第二天,我拟好离婚协议刚发给他。
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说,我心脏配型成功,问我现在能来医院签捐献协议吗?
“没问题,我现在就出门。”
坐上车,那种像是中奖的兴奋都还没过去。
我觉得有些好笑。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能够捐献心脏而这么开心。
一下车,医院门口就有人等着我,一路带我直达VIP顶层。
电梯门打开,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前,宽肩窄腰,身姿卓然。
他转过身,阳光照在他冷峻清隽的脸上,乌沉沉的眸子讳莫如深。
“你好,我是顾酌之,谢谢你愿意给我弟弟捐献心脏。”
他语调疏离却不失礼貌。
我开玩笑:“不客气,我这也算物尽其用。”
没有人笑,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我咳嗽了声,道:“顾总,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我把事情跟他讲了。
原本只是想请他帮我拿回镯子,可昨天那一出,突然觉得离婚也可能不会太顺利。
我现在没多少时间,还是请他帮我一并解决了吧。
顾酌之听完,挑眉道:“没了?”
我点头,“没了。”
他拿过协议给我签字。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遗体捐献”四个字时,眼睫颤了颤。
一直以为我能平静面对生死,但真正落笔时,眼眶还是泛了酸。
我眨眨眼逼回眼泪。
没事,马上就能见妈妈了。
————
签完后,顾酌之派人送我回了家。
门微敞着,我以为是我走时没锁上。
打开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玻璃渣,我买的花瓶,我跟沈望津的情侣水杯......
最显眼的还是挂在主卧的那幅婚纱照,我的脸被泼上蓝墨水,还被狠狠划了几刀。
这时,谢翩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从里面跑出来。
而沈望津则一脸烦躁的跟在后面。
他抬头看到我,眼神闪烁。
我心里顿觉不好。
不等我说什么,就听见谢翩叫我的名字,“温南仪。”
我拧眉看向她。
谢翩擦干眼泪,理好头发。
然后手伸进**里,掏出了我的镯子。
“你看这是什么?”
我心跳加速,上前一步,想要从她手里拿过来。
却见她嘴角勾起狠戾的微笑,“温南仪,你不让我如愿,你也别想如愿!”
她狠狠一掷,手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我看见满地的绿,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我脑袋嗡的一声,抬手甩了谢翩一巴掌,疯了一样叫喊,
“你凭什么!这是我妈妈给我的!她给我的!”
我伸手还想打她。
谢翩却攥着我的手腕,眼神古怪,“你怪我?你为什么要怪我?”
“你应该怪你自己!谁让你贱!不好好爱着,送给沈望津!”
“你给了他,不就活该被我摔碎吗?”她哈哈大笑,身子像喝醉了七倒八歪,最后跌坐在地。
她还没说完,我眼泪就掉下来。
谢翩仰倒在我的婚纱照上,
“哦,你还可以怪沈望津,谁让他今天不跟我做,要做了不就发现手镯在哪吗!哈哈哈哈哈!”
我死死盯着沈望津,眼里透出恨意。
沈望津手指微颤,眼神慌张,他对谢翩大吼:“够了!你闭嘴!”
“南仪......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抱住我,声音颤抖:“我会修好,你别这样,我会修好的......”
“修不好了......”
就像我的命一样,再也修不好了。
我的脑袋突然痛起来,比以往的疼痛都要剧烈凶猛。
像是有辆搅拌机,在我脑袋里狠狠搅拌。
我觉得,我大概快要死了。
“南仪,你说什么?”
我咽下喉中的腥甜,“我说,你为什么不跟她做。”
我声音很轻,却像轰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他僵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你怎么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话,我突然“呕”的一声,吐出了血。
我腿脚发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沈望津一把接住我,“你怎么了?南仪你不要吓我......”
他嗓音里带上哭腔,哆哆嗦嗦的打120。
他手垫在我下颌,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血越呕越多,染红他的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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