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的大智慧写的《最好的时代沈清》真的很好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真的很棒,讲述了:那时他还在一钢厂的高温车间上班,整天围着1600度左右的钢水,一年有半年时间都是夏天。身上常被钢花烫破皮,有次还被烫到鼻子里面过。工作环境差就算了,遇到联合大检修加班,一忙起来几天回不了家。妈妈气得和他吵。他也从不回嘴,第二天还是一声不吭地去上班。后来他辞职开了一家小超市,妈妈才好些。
2019年3月27日,晚九点。双尸案发后第九天。
沈洁把案件卷宗从聂禹那里抱来后,第二天看了整整一天,直看到腰酸背痛,眼睛干涩,才收拾东西回家。
沈清房门关着,门缝下透出亮光。沈洁听彭嵩说他们下午就把洪橙给放了。也不知道洪橙是不是把自己审她的事都和哥哥说了,估计这傻哥哥正在房间里画符咒我吧。她走进房间,正要关门,沈清却从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叫住她。
“以我对她的了解,真不是她干的,你们的调查思路跑偏了。”沈清半靠在平台防护栏上,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他的五官拆开来看都不算精致。眉毛疏淡,眼睛是眼角很尖的内双,鼻梁虽然挺拔,鼻头却偏圆了,但是合在一起却出奇地好看,眉目间还多了几分冷淡的贵气。
沈洁看着他的侧脸,吐出一口烟,心里想爹妈也真是偏心,怎么把他生得比自己出色那么多。
“你了解她?”沈洁问,“你们认识有一年吗?”
“了解一个人,不在乎时间长短。有的人一见如故,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也没法交心。”沈清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像是在回味和某人相处的点滴。
沈洁见不得他这幅花痴样,没好气地泼冷水:“那我倒要听听你都了解她什么了?”
“嗯,她很单纯,人也有趣。”
单纯,有趣?是你傻还是人家会演啊?沈洁气不打一处来:“三十好几的女人,十三岁就没爹没妈地捱到现在,单纯得了?”
“你那是偏见。对有些人来说,磨难只是少了一些选择,并不代表就会改变心性。”
“别扯理论,你先告诉我,她怎么和你说她家里情况的?”
“她说她爸是冤枉的,也恨那些人,但人已经不在了,翻不翻案对她来说没有意义,根本就不稀罕你们重查什么案子。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想和当年害她爸那样,又来害她。”
“嗯,别有用心的人,指的是谁?”
“白烁。”沈清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和白家有关的人。”
沈洁哼了一声:“范围可真不小。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白家的人为什么非要害她?”
“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但是以前她在我们科上班,白彦脑溢血,被送进来做血肿清除。术后,有次她去病房,亲耳听见白彦在梦里喊她爸的名字,还提了一句——东**哪儿去了。”
“藏什么东西?”
“她也不清楚。不过当时白彦一头大汗,喊得也很大声。她不会听错。”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沈洁掐灭烟头,转身就要回房间。
沈清却又在后面喊住她:“她想请你吃个饭。你哪天有空?”
“哥,你自己恋爱脑,别拉着我。”沈洁转过身对他大声说,“因为你跟她的关系,害我差点进不了专案组,别再害我停职。”
“对不起。”沈清满脸抱歉地低声说,“我并不是要你徇私,只是希望你能换个角度看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能放下成见,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为什么轮到我这儿就是成见,她就是好人?你就那么信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外人,却不信我这个亲妹妹?”
“没有……你这么想吧——就算我和她不认识……你们办案子,是不是也可以换一下思路,说不定真能发现凶手另有其人?”沈清犹豫着说。
“什么意思?”沈洁皱了皱眉,“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瞒着我?”
“没什么。”沈清掩饰性地摆了摆手,转身匆匆走下天台。
沈洁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莫名地担心起来。她甚至有点希望那个女人真和318案没什么关系,不然看哥哥的样子,搞不好也会卷进去。
第二天上午,沈洁去聂禹的办公室,把案件卷宗还给他。
“这么快就看完了?”聂禹坐在她对面,刚挂断了一个电话,抬起头看见是她,微微一笑。
沈洁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当当正正地碰在一处,她的脸上不由得一红,垂下眼眸望向别处:“嗯。我觉得这案子的证据链的确有问题。”
“哦?说说看。”聂禹也收回笑容,调整了一下坐姿。
“那我就直说了。这案子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公诉方所有的证据都来自当时在场的四个证人的供词,实际上的铁证并不多,只有洪齐州手里握着的一个导致葛凯风窒息死亡的保鲜袋,还有他当时口袋里几个一样的保鲜袋,以及他手臂上留下的葛凯风的抓痕。”
“卷宗上说,98年9月18日下午三点左右,洪齐州在校庆活动中间离开活动会场,潜入学校旁边的小公园,在公园里的一处隐蔽的草坪上,和下午没参加活动的学生葛凯风见面。中途他趁葛凯风不备,用附近一条废旧的铁水管击打数下他的头面部和身体。
遭到葛凯风反抗后,又用事先准备好的数个保鲜袋,套住他的头部,导致他窒息死亡。但是,击打声还是惊动了公园的绿化工郑友全和另一名五中食堂的女职工任继霞。两人当时就在事发现场附近幽会。他们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洪齐州俯伏在葛凯风身上。
紧接着,洪齐州班上的另两名女学生杜璇和张瑜也恰好走到现场。看到他们四个,洪齐州才站起身。郑友全让其他三个人围住洪齐州,自己跑回公司办公室,打电话报警。
事发后,120急救车把葛凯风送进医院,但他还是因严重颅脑损伤和窒息性休克陷入深度昏迷,于案发当晚死亡。
公诉方根据现场勘验、检查笔录及照片,认定洪齐州是有准备后的临时起意杀人。因为之前洪齐州在妻子董莉死后,认为葛峰对董莉出事负有一定责任,和他闹翻,于是心存报复。
根据葛凯风家的通话记录,校庆活动这天,洪齐州在下午去学校之前,给葛凯风家打过一个电话,当时应该是在电话里约葛凯风下午去小公园等他。两人见面后,因为葛峰和董莉的事,发生口角,洪齐州临时起意,动手杀人。
只是现场位于公园的一处比较隐蔽的草坪上,又是下午三点,虽然那里路过的行人比较少,但是也还是很容易被人看到。既然说洪齐州是有准备的,为什么会选择那种地方?
尸检报告上说,葛凯风的口鼻部位明显有被人用力捂住的痕迹。如果按照公诉方描述的作案过程,洪齐州是骑在已经被击中头部的葛凯风身上,用保鲜袋套住他头部,导致他窒息身亡,那他根本没必要捂住葛凯风的口鼻,直接扼住脖子就好了。
何况,作案工具还是路边一条生锈的铁水管。作案后,口袋里剩下的保鲜袋也没有及时丢弃。
而且,案发后两天,在洪齐州家也没有找到什么直接证据,只发现了几张他和葛峰从前的合影照片,背后都被洪齐州用红笔将葛峰涂掉了。
即使照片属实,那也只能说明他和葛峰关系破裂。他有作案动机,但并不代表他有犯罪事实。所谓有准备的临时起意杀人,根本站不住脚。
至于洪齐州手臂上的抓痕,可以认定是葛凯风反抗留下的,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洪齐州最先赶到事发现场,看见倒在地上的学生,第一反应想去救他,却被濒临死亡,陷入昏迷的葛凯风抓伤了呢?
毕竟在医学上,也无法排除陷入昏迷的人出于本能的求生反应,会抓伤别人的可能啊。比如撞击伤导致的颅脑病变,额叶受损就会引发摸索反射。
另外,葛凯风那天为什么不去参加校庆活动,非要巴巴地跑去公园和洪齐州见面呢?
洪齐州第一次的笔录里说,当时他女儿洪橙在活动中间,给过他一张纸条,上面写葛凯风在公园,有危险,他这才赶去现场的。只是后来的笔录,他又推翻了这一点。
而洪橙的证词却一直没变过。她说校庆活动时,同桌葛凯风迟迟不出现,她起身去门岗,想给他家打电话,却发现口袋里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她看完后,就把纸条交给爸爸洪齐州。后者这才赶去现场的。目前看来,这个说法更说得通一些。
至于那四个证人的证词,郑友全和任继霞当时在公园值班室里私会还算合理,但是杜璇和张瑜为什么刚好也出现在现场呢?她俩的证词里都说她们看见老师洪齐州急匆匆离开活动会场,一时好奇,就跟过去了。这个理由也很牵强。”
沈洁一口气说完,聂禹没有说话,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低头沉默地抽着。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聂队,虽然洪橙是我哥的女朋友,但我绝不会心存偏袒。请相信我。”
聂禹抬起眸子看向她:“没有,你说得很好。这个案子当时还是杜局负责的。杜局的女儿杜璇也是当年的证人之一。那时候检测技术还跟不上,出错也有可能。就是现在贸然重启,牵动各方利益,我们破318案更被动了。”
“可是只要发个声明,就能暂时拖住那个人,确保任继霞和黄文斌的安全啊。承认错案难道会比再发生一次惨案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大吗?”
“现在的情况,不是发个声明那么简单了。与其被背后的人牵着鼻子走,不如打破常规思路,换换脑子。”
“聂队,我有个想法。不晓得对不对。”
“没事,你说。”聂禹鼓励地看向她。
沈洁舔了舔嘴唇:“之前我们一直在洪橙身上打转,可是假如真不是她干的,那会是谁?”
“嗯,看来你有目标了?”
“我也不肯定。不过彭嵩查到郭平出事前就和郑昕认识了。他出事那天是情人节,和张瑜一起吃完饭,看了场电影。但是监控拍到散场后,郑昕也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茶餐厅出现过。
郭平的通话记录显示,他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这家茶餐厅的,只是没有打通。另外,郑友全溺水身亡那晚,他的最后两个电话也都是打给她女儿郑昕的。
昨天我让技术科又查了一遍任继霞出事那晚附近几条主干道的车辆监控,发现九点到十点间,除了洪橙的舅舅董飞的车以外,郑昕的那辆黑色尼桑在车站广场附近也出现过两次,和任继霞失踪的行动轨迹基本吻合。
而且,我交给彭嵩的那段视频里面,郑昕很明显就在跟踪洪橙。上次我和彭嵩去郑昕家,桌上有个挺贵的照相机,她当时说她在一家婚姻事务所做调查员。很可能有人让她跟着洪橙,只是还不知道是哪家……”
还没等她说完,彭嵩急匆匆地大步走进办公室:“聂队,你真神了。这个郑昕果然不对劲儿。”
“你还是谢谢她吧。”聂禹指了指沈洁,“要不是她把视频交上来,谁会注意到这案子还有另一帮人在忙活呢。”
“聂队,原来你早就怀疑郑昕了,还故意让我在这儿班门弄斧。”沈洁一脸窘迫地看着聂禹。
“岁数大了,得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嘛。你刚才说得就很好。”聂禹不在意地摆摆手,又看向彭嵩,“查到什么了?”
彭嵩从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也不和聂禹客气,咕咚几口喝完,方说:“郑昕连着三天都没出门,就今天凌晨五点多,又去事务所找邹长明,在里面一直待到十点才回家。”
“邹长明是谁?”沈洁好奇地问。
“鼎盛事务所的负责人,郑昕的老板。以前还干过民警。”彭嵩看向聂禹,“聂队,要不要把他俩都抓来问话?”
聂禹沉思着摇了摇头:“先别惊动他们。盯死了,到时候一锅端。”说完,又看向沈洁:“你继续守着洪橙和你哥,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聂队,我也想参加彭嵩的行动。难道你还不信我?”
聂禹笑着摇摇头:“不是不信你。这次只是摸底行动,我连史超的人都没喊。而且,你想一下,假如318案背后真有人故意栽赃洪橙,这个节骨眼上,是不是也会对她再做点什么?”
“你是说……盯着洪橙,会帮我们找到绑架任继霞和黄文斌的人?”
“现在这么说,还为时过早。”聂禹正色说,“彭嵩盯住郑昕,你看着洪橙,两边双管齐下保险些。”
“是!明白了。”沈洁兴奋地大声回答。
“中年人的爱是道数学题,总在加减取舍,衡量价值。不像年轻的时候,因为无知才大胆,不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痛苦,爱得盲目。等明白过来,早就粉身碎骨了。”邹长明在对话框里输入一段话。
几秒后,对方也回了一大段:“不是数学题,是调味料吧。现在谁要是承认自己是恋爱脑,就相当于说自己是傻子了。可我觉得一辈子都是恋爱脑,反而说明他们从来都没被生活真正打败过,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是啊,希望都能幸运得久一点。尤其是你。”
这次,微信那头却半天没有回复。
邹长明怔怔地对着手机屏,书房的门却推开了,比他小十六岁的妻子走进来。
“还不睡,和谁聊呢?”女人将炖了海参的营养盅放在他手边,装作不在意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
“没有,一个客户。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来。”邹长明急忙按黑了手机屏,故作疲累地深靠进老板椅里。
“不行,你不来我睡不着。”女人撒娇地扯住他的胳膊,撅起嘴。
“乖。”邹长明拍拍女人的手背,以示安慰。
十分钟后,女人总算不情不愿地被他打发走,邹长明的手机铃也响了。他瞟了眼来电显示,微皱起眉头,但还是接了电话。
话筒那头传来一个粗哑的男人嗓音。
邹长明把话筒离耳朵拉远一些,耐着性子听完,才说:“龙哥,放心吧。今晚一定把人交给你。你在那儿等着就行。”
对方不甘不愿地挂了电话。邹长明叹了口气,正想把手机扔回桌上,微信对话框却弹出一条新留言:快走!
他立即来到窗前,俯瞰楼下。楼下花坛间的人行道边,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老款帕萨特。他忽然记起这车已经在楼下停了三四天了。
一抹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他走到书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小皮箱,拎着箱子快步走出房间。
晚上九点钟刚过,郑昕就出门了,但她并没去找邹长明,而是独自去了广场路的一家酒吧,选了角落里的一张贵宾卡台坐下。
与此同时,沈洁跟着洪橙,看见她和哥哥从一家牛排馆出来分手后,独自打车也来到这家酒吧,坐在了郑昕的对面。
离她们不远处,沈洁和彭嵩也碰到一处,并排坐在同一张普通卡台上。
这是一家爵士乐酒吧。大厅里流曳着舒缓的慢板爵士乐,灯光柔和。厅内的二十多张圆桌和高脚桌边,此刻都坐满了人。大厅四周都是玻璃窗,映出马路上闪烁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行人。
长长的吧台后面,两个服务生正在调制饮品。彭嵩和服务生点了两杯酒精含量较低的饮料,又悄悄递给沈洁一个黄豆大的耳机。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微型窃听器。他之前就设法放进郑昕的包里了。
沈洁接过耳机,塞进耳内。几声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过后,洪橙和郑昕的说话声,透过酒吧的慢板爵士乐,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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